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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闭目等埋的杜衡,问道:“他怎么办?就这样要死了吗?”

“他还活着,只是心被埋葬了。他的心就在这片巨大的湖泊中,只要找到他的自我,将被埋葬的自我挖出来,还给他,他还能活过来。”莫白道。

“这么大一个湖里找他的自我?他的自我大概有多大?能有一盆水吗?”钟研问道。

“也只有一滴水罢了,最多不过两滴。”莫白道。

“那要怎么找?就算你可以无视湖中的恶意,又有丁寻的‘超感’能力,可以跳下去寻找杜衡的自我,也很难找到吧?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钟研道。

“大海捞针的确很难,可是从自己的头发里找到一根白头发,还是挺简单的。”莫白道。

钟研不理解她的意思,疑惑地说:“可这片湖不是你的头发。”

“就快是了。”莫白道。

她放下小七,将“黑靴子”的卡牌交给钟研。

“如果我回不来,这里又出了问题,你就穿上‘黑靴子’带着小七和杜衡回到‘净土小镇’。”莫白道。

“你要跳进那片湖里,把它‘同化’成自己的?你疯了?你能承受那么庞大的恶意吗?”钟研吃惊地说。

“‘黄昏’能做到的,我也能吧。”莫白颇有信心地说。

钟研接过卡牌,不解地说道:“我不是来找‘黄昏’报仇的吗?我什么都没做到就要逃了吗?还有他,什么也没做就要埋了自己,我们两个是来送死的吗?”

莫白笑道:“你们两个来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们有什么任务?”钟研不解道。

莫白告诉她:“让我顺利观察‘终末之城’,了解‘终末之城’的环境,可以在这里发动我的能力。

“有你们在,‘黄昏’担心损失太多‘终末之城’的信徒,便没有使用人海战术攻击我们,让我们畅通无阻地在‘终末之城’内行动。

“‘黄昏’对杜衡的攻击,杜衡和自我的联系,让我在偌大的‘终末之城’中锁定了这片湖泊。

“你接触潮水被恶意吞噬,让我确定了湖泊的本质。

“如果没有你们,只有我自己来到‘终末之城’,我很难达成这几个条件。”

“我的作用就是门神和探测器啊。”钟研有点失落地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太妄自菲薄了,你们在现实世界中,应该叫做调查员,情报工作者,你们获取的情报,往往能决定一场战局的走向。”莫白道,“谢谢你愿意来帮我。”

钟研得到了莫白的肯定有点开心,脸颊微红地说:“我不会走的,我会见证到最后一刻的。你要是死了,我们就算逃回‘净土小镇’也没什么好下场,倒不如留在这里和你共存亡。”

“如果我死了,‘黄昏’是得不到‘净土小镇’的。‘背叛’和‘故事’会抢先出手,试图抢夺我安放在小镇中的力量,还轮不到‘黄昏’。不管是‘故事’还是“背叛”,祂们两个对怪物都比‘黄昏’温柔一些,你们回去还有一条生路。”莫白道。

“不要。”钟研固执地说道,“唤醒我的是‘涅槃’,不是什么‘背叛’或‘故事’,我只想被你一个人污染,不想接受其他污染。至于他们两个……”

钟研看了看杜衡和小七,继续道:“一个连自我都没有,就算带一个壳子回去和死也没区别;另外这个,我怎么看它还想跟着你进湖里呢?”

小黑猫跑到湖边,尝试将爪子伸进水里,稍稍沾了下水,就惨叫着跑开。

但过了一会儿,它又探头探脑地来到湖边,思考着和莫白一起进入湖水中的可能性。

莫白抱起小七,将它放到钟研身边,强硬地说:“在这里等着我,等不到再去送死,听话。”

小七无奈,只能瞪着圆眼睛说:“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会尽力的。”莫白道。

安顿好要陪她一起等死的两个家伙,莫白走向那片湖泊。

“黄昏”没死,她没办法用“环境同化”收服整个“终末之城”,但这片湖泊不属于“黄昏”的力量。

它本质上是被“黄昏”埋葬的情感集合,是一片墓地,它是连“黄昏”都只能镇压不能驾驭的东西。

如果莫白可以“同化”这片墓地,那么她不仅可以找出杜衡的自我,救活杜衡;她还可以操纵这片湖泊反抗“黄昏”,用事实击溃“黄昏”的理念,让“黄昏”清楚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一旦理念被击溃,“黄昏”将无法维持祂的大爱,就无法锁住庞大的超星之力。

祂的力量会崩溃,“终末之城”群龙无首,莫白就可以趁机吸收祂的力量,并“同化”整个领域。

计划很美好,但想要计划变为现实,莫白要连续施展三次“环境同化”,同化埋葬之湖,同化“黄昏”之力,同化“终末之城”,这是“背叛”和“故事”都不敢做的事情。

光是同化埋葬之湖就很难了,这里有那么多痛苦的情感,钟研光是碰到一点水精神就要溃散了,莫白不仅要接触,还要融入其中。

她如果无法同化这片湖泊,她就会成为湖泊的一部分,被深深地埋葬在这里。

因此“黄昏”没有阻止莫白,这正是“黄昏”期望发生的事情。

和超星作战,哪里需要什么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战略都是没有意义的。

莫白唯一能做的,只有正面对战,一决胜负。

恶意从四面八方涌入莫白的意识,那一瞬间,莫白的精神险些崩溃。

这不是她在现实世界中围观过的互联网骂战,而是非常直观的,面对面的恶意。

恶意是藏在人性中的,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每个人都无可避免地存有一些恶意。

但人性又是复杂的,日常生活中,善意、环境、规则、秩序、法律等种种元素,会压制住人性中自带的恶意,只有在完全无序的情况,恶意才会在少数人身上露出爪牙。

仅是翻一翻刑事案卷,就能感受到不寒而栗,觉得人性无可拯救,难以接受。

这还只是文字描述的在秩序压制下的恶意,而非直面恶意。

莫白此时此刻,却是直接接触隐藏在人性深处的恶意,剥离了一切善念的、毫不掩饰的嫉妒、仇恨、自私、贪恋……

那些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可以无视一切法律和道德的恶意,凝聚在一起向莫白扑面而来。

正常人都无法面对这种恶意,遇到这种恶意一般人会本能地选择回避,莫白却要“同化”它们。

她要接受这些恶意,要与它们为伍,要利用它们掀起狂澜。

这对莫白的精神是一种摧残。

这就好像是,你明知道它们是刽子手,却还要迎合它们,融入它们中间,帮助它们,这要如何让人忍受。

莫白其实没有承受过恶意的摧残。

成为超星时,高思云和杨灵溪承受的恶意也曾试图侵蚀莫白的灵魂,可她的精神壁垒太坚固了,这些恶意甚至无法触及到莫白的思想,就被她镇压下去了。

随后“净土小镇”的领域构成,领域再次保护了莫白的精神,让她不受恶意影响。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面对超星们一直承受的恶意。

甚至比超星们遭遇的恶意还要可怕,没有哪个超星愿意去同化恶意,大家都是镇压。

而且莫白融入的还有“黄昏”多年来埋葬的负面情感,比单纯的恶意更可怕。

莫白就好像直面了亿万个谢星沉毫不掩饰的恶意,这可怕的洪流几乎要击溃她的灵魂。

还好莫白记得自己的使命,她强迫自己接受这些恶意,靠着意志力来维持着自我。

可是她的自我在恶意的侵蚀下,渐渐地发生着转变。

莫白不由自主地想道:“原来这就是人类最原始的恶意啊,原来我的灵魂中也有这些东西,原来人类是这样一种罪恶的生物。

“拥有这种恶意的种族,有什么值得守护的?”

想到这里,莫白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她竟是不知不觉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她连忙改变自己的思路,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考虑现实世界、考虑人类这个种族的事情。人性是复杂的,以恶意来评判这么复杂的种族没有意义,这是以偏概全。

如果把人类有史以来的善意和善举集合起来,同样可以让一个恶魔立地成佛,比这些恶意还要多。

她没资格评判人性,没资格定义人类的存亡,她不需要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完成任务就好。

想到这里,莫白几乎溃散的精神振作了一点,她不断回忆着自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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