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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克行示意时闻跟他进房间。

时闻一身鱼腥味,不太好意思这么进他房间,站在房门口说道:“还是算了,这么脏。”

燕克行找出医药箱,回头看他一眼:“那就在客厅包扎。”

燕克行严肃起来的时候,时闻莫名不敢反驳,只好跟在他后面,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医药箱里的药物很齐全。

燕克行找出碘伏,低头仔细帮他清理伤口。

两人很少靠得那么近,近到呼吸可闻。

时闻不太自在,想将手收回来。

燕克行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清洁伤口的动作细致又温柔。

时闻无事可做,看着燕克行的眼睫毛,忽然有些想问燕克行对自己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又觉得时机不到。

燕克行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想说什么就说。”

时闻口干舌燥,瞬间想出了好几种问法,又觉得哪种问法都不合适。

他将手腕搁在燕克行手里,心里疯狂打着退堂鼓,同时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犹豫数次,他最终问道:“我想知道你的血统是什么?”

燕克行抬眼:“血统不能对外人说,有违保密守则。”

血统确实不能对外人说,但对内人就没什么限制了,比如伴侣。

时闻咽咽口水,几乎明示地问道:“我知道,所以你愿意对我说吗?”

燕克行看着他的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

时闻紧张得手都快抖了。

他不相信燕克行对他完全没感觉,那样的话,以燕克行的为人,根本不会给他多想的机会。

他也知道燕克行心里有顾虑,所以对他的试探,似乎总保持着一份若即若离。

好几秒过得好几年一样,时闻从没感觉那么难熬过。

他努力打起精神笑了一下,想说“算了”。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燕克行低沉的声音响起:“应龙。我是应龙。”

时闻没想到燕克行居然是龙,更没想到他是应龙。

等确定应龙就是自己知道的应龙后,时闻懵了,皱起眉头:“你是应龙,为什么说你是凶兽?应龙那么厉害!传说中应龙不还是创世神?”

时闻颇为气愤。

燕克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眼神却很温和:“上古应龙,集创世、造物与灭世于一体。然而我们这些后代早已不是那位应龙祖神,只是继承了一部分力量。”

时闻的手腕仍被他握着,说话没什么气势:“那也不应该称应龙为凶兽,龙怎么能称为凶兽?!”

燕克行的手平稳地继续为他处理伤口:“凶兽与瑞兽只是个相对的概念,瑞兽披泽万物,凶兽则带有毁灭的气息。我们这族不巧,只继承了灭世的力量,在我力量还强盛的时候,从性情到身体物质,所有的一切都奔着毁灭而去。”

时闻点点头,盯着燕克行长长的睫毛,忽然有点难过:“那他们为难你了吗?”

燕克行看他一眼,知道他口中的“他们”大概指异管局那群人:“没有。反而给我很多帮助,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帮助人类,更不可能和他们做朋友。”

时闻松口气,又问:“你说力量还强盛的时候——”

后半句时闻咽下去没说,他有些不知道能不能问。

燕克行却并不介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适合龙等强大的神兽生存的环境了,你记得先前保护雪豹的时候,雪豹所面临的环境问题吗?”

时闻:“记得。生境破碎、食物链断裂、食物资源衰竭,还有一个偷猎是不是?”

燕克行点头:“强大的神兽也面临着这个问题,除偷猎不是威胁外,另外三个问题比雪豹面临的问题严重得多,神兽等‘神’这一神类生态系统早已彻底崩溃了。”

时闻闻言,怔怔地看着他:“这世界还有其他应龙吗?”

时闻想问,你还有其他同伴吗?

“没有。我自身的血统也退化得厉害,化龙时很勉强。”燕克行轻轻放开他的手腕,“好了。”

燕克行要站起来。

时闻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坐着抬头仰视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我会努力的。未来有一天,我一定会养出能作为神兽食物的兽类。”

燕克行听着他的承诺,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时闻目光闪动,还想再说什么。

燕克行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声音温和:“你该去洗澡了。”

燕克行的手温暖、宽大、干燥,带有点浅浅的香气。

时闻被他的手盖住眼睛,视觉被剥夺了,其他感官却异常敏锐。

好像哪怕不用看见燕克行,仅凭他的手,也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的大致模样。

就好像,不用知道他整个的过往,也能凭日常的相处,知道他是一个多有魅力的人。

时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还微微倾斜身体,顺势将整张脸埋在他掌心里:“你让我靠一会。”

燕克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捏了捏他耳朵。

不知道靠了多久,时闻感觉到两条大腿一沉,紧接着热度从大腿处传来。

时闻顾不上和燕克行互动,赶忙拿开燕克行的手,低头一看。

只见两只虎崽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正一左一右地将毛茸茸的大脑袋搁在他的大腿上。

跟时闻对视之后,两只虎崽喉咙里还发出了一点类似于猫的咕噜声。

时闻被萌到了,又有点烦这俩家伙打扰他和燕克行的二人世界,伸手掐住其中一只虎崽的脸颊:“你们俩家伙,没事靠过来撒什么娇啊?”

被掐住的虎崽:“汪嗷——”

燕克行顺势抽手:“可能闻到了你身上的鱼腥味。”

时闻用胳膊一边夹着一个虎头:“不会吧?我身上的鱼腥味那么浓吗?还有,老虎不是不爱吃鱼吗?”

燕克行:“不爱吃鱼,鱼也是肉类。”

“好吧。”时闻没脾气了,夹着两只虎崽的脑袋揉了揉它们,站起来,“那我去洗澡了。”

当天的晚饭是燕克行做的,主菜就是大白斑狗鱼。

时闻对鱼的喜好程度一般,然而燕克行用白斑狗鱼做出来的水煮鱼实在太好吃了,滑嫩鲜美,几乎尝不到肉刺,一口就是一大片鱼肉,爽得不行。

他和燕克行相对着吃饭,几乎每吃一口,心头都能感觉到一种幸福。

他既为美食而感到幸福,也为做美食的人就陪在他身边而感到幸福。

时闻能感觉到,他跟燕克行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肢体动作到眼神,两人的相处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在这个阶段,时闻哪里都不想去,也哪里都不想燕克行去,就想和燕克行在牧场里成天腻着。

然而,这个奢望在第二天刚吃过早饭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时闻正在吃燕克行煮的面,还没吃完,外面就传来了喊声。

张德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时闻,你在吗?来帮个忙。”

时闻放下面往院子外面走:“在呢,帮什么忙?”

张德元正好推开院子的大门走了进来,跟他在院子里会合:“你知道邓延马不?”

时闻点头,邓延马是隔壁镇的中年汉子,他家好几回招短工,邓延马都来了,活干得不错,不是那类偷奸耍滑的人。

张德元说道:“他家的牛要生了,斯克维尔正在帮忙,不过难产得比较厉害,斯克维尔就想请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时闻倒没什么意见:“也行。”

正好增长点经验了,他家的母牛也有孕在身,迟早都要接生的。

两人一起往外走。

时闻给燕克行发了条信息告知去向后,问张德元:“直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过来接?”

张德元:“怕你找不到邓延马家在哪,他家好几头牛难产呢,耽误不起。”

时闻:“怎么还有好几头牛难产?”

张德元开着车往外走:“当初统一配的,现在也一起进入了生产期。斯克维尔说配的型号不对,哪头牛都生不下来。”

时闻想起之前斯克维尔说的,某些人为追求效益,给牲畜配大一号种公的事情,不由叹了口气。

现在接生要紧,也不是打听的时机。

时闻坐着张德元的车,很快来到邓延马家。

邓延马家跟时闻家有点类似,都是一个大院,大院两边建着畜棚。

不过他家的院子和畜棚都比时闻家的小得多。

一进他家的院子,时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和体液的腥气。

这股混合起来的味道如此浓重,时闻干呕了一下,皱着眉看向前方。

邓延马的媳妇迎上来,尴尬地笑着打招呼:“张哥,时闻,你们来了?待产的牛在这边。”

时闻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往牛棚走去。

专门给牛生产用的牛棚跟普通牛棚隔着一段距离,里面打扫得还算干净,地面铺了新的干草。

时闻一眼扫过去,见里面一共五头牛。

其中两头牛已经生下来了,牛犊子卧在地上,正被母牛舔舐着,它们身上的羊水还没干,在寒冷的冬天中冒着热气。

另外三头牛还没生,肚子向两边高高鼓起,被拴在栏杆上,都在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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