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入职场(1 / 2)

进去之后,我不知道去哪里比较合适,有一种突兀的感觉,孤零零地往前走,局促不安,无所适从。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最怕落单,尤其是工作的时候。

我心想:我怕什么?我是来工作的,要有自信,至少自己是个高中生,说不定这里很多人没读过高中。

这种阿Q式的精神暗示法起了一定的作用,我感觉心跳放缓了。

也不能东张西望,我轻轻地从大厅左边瞥到右边,只觉得酒店整体很干净,看上去很贵的样子。

这时候,我的大脑就像高倍扫描仪一样,把大厅的摆设尽收眼底:我左手边有一排圆桌,估计是吃饭的地方;右手边放着四张真皮沙发,摆成了“口字型”,几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闲聊、择菜。一个秃头男人背对着我,边择菜边看向旁边墙壁上的液晶电视。电视里正播着新闻,女记者说着标准的普通话,悦耳动听。

我也要练练普通话了,以免读大学的时候口音太重。

秃头男人对面坐着一个小胡子,他看到我不知所措,便给了我一个微笑。

陌生人的微笑可以消除陌生感,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原则,我也对他微笑一下。他示意我走过去,我便朝他走去。

对了,左前方还有一个高台,入职后我才知道这个高台叫“吧台”。吧台里坐着一位漂亮的女人,带着金属眼镜,留着长发,脸白白的,瘦瘦的。她后面有一个大型货架,上面摆满了酒水,最上面一层摆着茅台、五粮液还有国窖1573。

“吧台”旁边是一段相对黑暗的走道,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区域。

“吧台”里聚集了几个女人,都是统一的绿色衬衫,黑色半身裙。有个年轻的美女,靠在“吧台”上,她穿着白衬衫,黑色包臀裙,看到我往前走,便慢步朝我走来,我看到她胸前别着一块儿牌子,上面写着“大堂经理”,原来她是经理。我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觉得很上档次,在心里忍不住赞叹道:如意海鲜城果然高级!

她微笑着说:“古总说你是新来的传菜员,你叫什么名字?”

“美女姐姐,我叫苏舟。”我一紧张,嘴巴里蹦出来这几个字。

“嘴巴真甜,你可以叫我艳姐。”

“好的,艳姐。”

“马上就要开晨会了,开完会你去领两件工作服。”

“谢谢艳姐。”

等艳姐说完,那个小胡子朝我摆摆手,招呼我去择菜。沙发处挤满了人,不方便坐,我只好蹲在地上择菜。地上有几个塑料袋,分别装着青笋、芥蓝、芹菜,还有“荷兰豆”。

“荷兰豆”的名字最奇怪,国内叫它“荷兰豆”,荷兰人却称它为“中国豆”,其实它就是“豌豆”。我距离“荷兰豆”最近,跟着他人学习处理“荷兰豆”的方法:把蒂丝去掉,以方便口客人食用。

液晶电视下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白衬衫”,他的鼻孔塌了一个,他一边用手捏着烟,一边问我多大了。

我回答说:“十八了”,

他抽了一口烟,故意吐个烟圈,说道:“我才十六,都该叫你们哥,都比我大!”

没谁理他,他滔滔不绝,一个人有说有笑。

“塌鼻子”旁边立着一个座钟,座钟和他坐着时差不多高。快到九点半了,塌鼻子猛吸一口烟,把烟屁股按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然后说:“开会了开会了。”

座钟敲了一下,九点半了,艳姐在大厅说:“开会了,开会了。”那几个择菜的人立即走过去,自动站在后面一排,我便站在队伍的最边上。

那个秃头男人毫无动静,继续择菜。

赵本山在小品里说过“头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伙夫”。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很可能是老板。

如意的女服务员真不少,她们站了两排。艳姐开始点名了,最后点到了我的名字,我叫了一声“到”。服务员窃窃私语,有人往后看我,有人小声说:“又新来一个传菜的,不知道要顶谁?”

“传菜的?我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我待会儿要找人问一下。”我心中暗暗盘算。

点完名之后,艳姐就开始讲话了。聆听艳姐讲话比聆听学校领导讲话轻松多了,虽然她很多话都重复两遍,但她长相姣好,身材性感,我宁愿听她一直讲下去。

艳姐说完今天的要求,又从卫生保持谈到了微笑服务,她说:“古总要求我们微笑服务,我们虽然不是空姐,我们虽然不是空姐,酒店也没有微笑培训,也没有微笑培训,但是,但是,我们要提醒自己,微笑面对顾客,没有人喜欢看苦瓜脸,没有人喜欢看苦瓜脸,所以我们要按照古总的要求,提供微笑服务,提供微笑服务。”

最后,她反问道:“我们的口号是?”

“优质服务,日日进步。”服务员们齐口回应。

说完口号,大家开始鼓掌。

他们拍得很有节奏感,我连忙跟着鼓掌,但我没有节奏,乱拍一通。

刚从学校毕业,我的反思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回忆刚才的鼓掌节奏,正确的节奏应该是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暗暗告诉自己:明天一定要跟上节奏,不要犯错。

鼓完掌,艳姐就说:“散会”。

散会后,大家就开启了上班模式。

有人朝沙发旁边的楼梯口走去,有人朝“吧台”旁边的通道走去,我不知道去干什么,希望有人能给我安排点儿事做,以免自己显得太另类,给人留下游手好闲的恶劣印象。就在这时,那个择菜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朝“白衬衫们”招手,有四个男服务员走了过去:一个黄毛,一个兔唇儿,还有塌鼻子,再加上那个小胡子。那个小胡子对我说:“你叫苏舟是吧,也过来搭把手。”

“嗯”。我边答应边快步走过去。

秃头男人让我们把择好的菜搬到厨房去。

小胡子趁机给我介绍:“这是六叔。”

我连忙说:“六叔好。”

秃头男人——也就是六叔——对我笑了笑,边看新闻边告诫我:“嗯,小舟,多学,多看,多干活儿”。

“嗯,我落实您的指导”,我连忙表示谨记在心。

六叔好像没听到我的回答,继续看新闻。

我们抬起这几大包菜,向厨房走去,原来“吧台”旁边的通道是通向厨房的。过了“吧台”,往前走十余步,往左一拐,往里走,就是厨房了,我扫了一眼厨房的地面:都是白色地板砖,地面还是比较干净的,菜刀、案板、铁锅摆放得井然有序。

不过,我没看到铲子。

一会儿,我就知道了炒菜的真相:在酒店炒菜都是用长勺——既方便翻炒,也方便盛菜,而厨师就被称为“掌勺的”或者“大勺。”

搬完菜,从厨房出来,我便问旁边的“小胡子”:“哥,怎么称呼您?”

“不用客气,我叫李振。”小胡子微笑道。

“好的,哥。对了,刚才艳姐说让我开完会去领工作服,您知道去哪里领吗?”

“就在旁边,我带你去。”李振一口允诺。

从厨房后门出来,往右一拐,就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门框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洗衣房”,我纳闷:难道要领别人穿过的衣服?

李振说:“芳姐,新来的传菜员,领两套工作服。”

我连忙向她问好:“芳姐好。”

这个叫芳姐的女人扎着马尾辫,小肚子隆起,应该是怀孕了,整体看来,长相一般,身材偏瘦,她最有特点的地方是鼻子,鼻尖向上翘起。

芳姐说:“工作服就剩一套了,你先凑合穿吧。”

正说着,她拉开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带塑料包装的工作服递给我。我心中一喜,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件新白衬衫,和李振身上穿的一样。

芳姐说:“新工作服就这一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买,旧的倒是有几件,看你太瘦了,估计穿不下。”

我不喜欢穿别人的旧衣服。

李振在旁边说道:“一件就够了,现在天热,下班前把衣服洗了,就在这里甩干,晾起来,不耽误穿。”

我点点头。

洗衣房对面就是洗手间,我想去对面换衣服。

芳姐笑着说:“在这儿换就行,你把T恤放这里,下班的时候来换,洗衣房不锁门。”

说实话,我有点儿害羞,虽然她的鼻子怪怪的,像银角大王,估计也很好相处,但是,我从来没在年轻女人面前换过衣服,很不习惯。

最终,我还是去对面的洗手间换了衣服。

“对了,离职的时候,记得把工作服退回来。”芳姐补充道。

原来,她在提示我离职须知。

“对对对,千万不要弄丢了。”李振在旁边说道。

换好工作服,我就跟着李振去了传菜区。

传菜区和厨房是连着的,我们刚才就是在这里进的厨房,现在从洗衣房回到传菜区,就等于画了一个圆。

生活不也是如此么,一个人在或大或小的圈子里兜兜转转,奋斗八年、十年,总免不了重回起点。

现在不到十点,也没什么活儿。况且,“白衬衫们”都有自己的卫生区域要打扫,我不知道要干什么。多亏了李振,他说:“跟我来,我给你找点活儿干。”

说完,他就带我去了吧台。从传菜区往外走,前面就是“吧台”。李振找莉莉姐要了两个苍蝇拍,又拿了一些纸巾。

莉莉姐就是那个坐在“吧台”里的年轻女人,她在敲计算器。老板娘就在莉莉姐旁边站着,戴上了老花镜,像是在核对账目。

李振说:“大姨,大厅的苍蝇都飞到传菜区了,我和小舟来打打苍蝇。”

老板娘看他一眼,点点头,莉莉姐就顺手递给他两个苍蝇拍。

我俩便开始在大厅打苍蝇了。

这时候,我才看清大厅里的摆设,刚进门时的走马观花太粗略了。

李振向我解释道:大厅有三排酒桌,靠窗户的那列酒桌是方形的,食客可相向而坐,两侧座位正好四个,适合情侣小聚、好友聊天;中间则是一列圆桌,共七张,可以承接单位团建,也可以作为喜宴的补充部分;最里面那一列有四张大圆桌,相对隐秘,四周有木制门窗相隔,如果酒店生意火爆,房间没有了,食客便可以选择在这里用餐,当然也可以作为宴席的补充部分。

最后,李振说:“酒店习惯上把这里称为前厅。”

我点点头,记住了“前厅”这个说法。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