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河汉(1)(1 / 1)

  他一直以为那是他的想象,为两人相爱打下宿命论的标签,但那天在他的房间里,苏明明用魔法打开荷花的那一瞬间,他又看到了那个景象。那是命中注定吧。

  采颖这次没有嘲笑他,听他说出漂亮两个字,也陷入回忆。过了一会儿说:“我也问过严聪,问他为什么会和苏明明结婚,既然爱我,为什么不只爱我。严聪当时说,因为她漂亮。我说既然她那么漂亮,你为什么又回来找我?严聪说夙爱有前因,因为和我爱恨难消,就不死不休。他死了,爱随身灭。我又算什么?”她长吐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碾得粉碎。

  章弦辉听到“夙爱有前因”几个字,回味良久,然后说:“不识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采颖神情落寞,问道:“比我美吗?”章弦辉注视着采颖的面容,说:“一朵花和一朵花,很难说哪一个更美。”

  这时楼道门响,采颖爸妈冲下台阶,采颖妈抱住采颖,一叠声说你去哪里,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早知道你们在一起,我们就不用担心。转头对章弦辉说:“小辉啊,我们回家说回家说。这么晚了,你们吃饭没有?你爸放下电话就去买菜,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就等你回家。”采颖爸也是一脸欣喜,说:“我们接到你的电话就在等了。太好了,我们翁婿两个好久没见了,我做了几个菜,一会儿我们喝一杯。”

  采颖挣开妈妈的手臂,说:“我上去了,他马上就走。”蹬蹬蹬踏上台阶,拉开楼道门进去了。采颖爸妈眼见的从一腔欢喜变成一脸失望,章弦辉也难过,朝两位老人鞠个躬,说:“我把采颖送回来了,爸妈,你们休息,我先走了。”开车便走,留下采颖父母站在那里,莫名失落。

  章弦辉上车后就给明明打电话,说刚把采颖送到家,现在回家去。苏明明在那边轻笑,说你报备呢,知道了。这两天辛苦了,你还没吃晚饭吧?先找个地方吃饭,吃好再回家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没事我就挂了啊。章弦辉舍不得挂电话,东拉西扯说我的西装,你可记得带回来,我就这一身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好几千呢,不便宜的。苏明明说,知道了,撒娇精。我挂了,你赶紧去吃饭吧。

  章弦辉再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到有人称呼他为撒娇精,一时不知是喜是恼。喜是欢喜,恼是烦恼。他开着车自言自语说,我怎么就撒娇精了?我哪里撒娇了?一边烦恼着,一抬头看见后视镜里自己的脸,那脸上一股子欢喜非常的味道,果然是甜蜜的烦恼。

  第34章 河汉(1)

  隔天苏明明就和沈芳契回来了,章弦辉在电话里说晚上去看她,苏明明说你别来,我累死了,我要睡个三天三夜,等我睡够了你再来。章弦辉问你什么时候睡够?你要睡也可以来我这里睡,随便你睡多久。苏明明说疯了,不跟你说了。章弦辉说别忙着挂呀,你还没说什么时候睡够呢,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又什么时候睡?苏明明呸一声,说等我打电话给你,你就知道了。然后就收了线。

  章弦辉看看手机,不相信她就这样挂了电话。心想女人是都不喜欢她们的男人粘着她们吗?一个两个都这样。又想那天游湖,明明说她要是不带他出去玩,他可以叫她一起的呀。他叫了,她又不肯了。唉,女人的心思啊。要不我也和同事们团建踢球吃饭喝酒去?想着就打开电脑,写起工作报告来。

  一直到周末,明明才打电话叫他去吃饭,他曲指一算,他们已经三天没见面了。

  下班后章弦辉开车到了“六博”工作室门口,卷闸门锁着,他停好车,走台阶到了铁栅门口,隔着栅栏就见苏明明、沈芳契、何毓秀,还有刘继钊都在花园里忙碌。他推一推门,门开着,刘继钊先看见他,高兴地朝他挥手,说:“章哥你来了,苏姐请我们吃钵钵鸡,就等你呢。”刘继钊身前有两个巨大的海碗,里面插满了竹签子,他正拿一把长勺往竹签上淋佐料。

  章弦辉用眼睛找苏明明,问:“怎么想起吃这个了?”何毓秀抢着说:“苏总疼我们,夸我们两个守土有功,辛苦了,要犒劳犒劳。”

  沈芳契递上一片西瓜,说:“小章来了?热吧?先吃块冰西瓜解解渴。”章弦辉放下手里的龙眼黄皮、葡萄提子,接过冰西瓜,连说:“好的好的,伯母。伯母,你们路上没累着吧?”沈芳契说:“我们乘的城铁,明明买的是一等座,哪里会累着。上车睡一觉就到了。”

  苏明明面前五彩缤纷的,像是开了水果铺。看章弦辉放下购物袋,就问:“你买什么了?可别跟我买重了。”章弦辉看一眼她桌子上的水果,“怎么这么巧,没一个重的。”再看一眼苏明明。明明把一头长发编成了一条辫子垂在背后,上身是白色无袖衬衫,下身是卡其翻边短裤,一双坡跟草编凉鞋,看着就十分清凉。

  苏明明笑说:“来尝尝我调的花果茶。”她正往一个大玻璃罐里顿顿顿地倒进去几瓶矿泉水,接着放柠檬片、甘蔗段、青柠汁、橙肉浆、苹果粒、薄荷叶、香薷花,再倒进去两整盒冰块,拿一根搅拌棒哗啦啦地搅拌,一股冰沁沁的果子香被冰块撞击着喷涌而出。明明盖上盖子,捧起水罐,说好重啊。

  章弦辉放下西瓜皮说我来吧。苏明明放下玻璃罐,移过五个玻璃杯,章弦辉拿起水罐注满,说:“伏天喝香薷汤,倒是应时应季。明清两朝,宫中军中,从小暑到处暑,天天有香薷汤供应。你是从胡庆余堂那里学来的?”苏明明说什么呀,“我自己种的薄荷和香薷,就是为了泡茶喝。你看看那边,疯长得都倒伏了,根本来不及摘。”又问刘继钊:“这里女士多过男士,我们不喝酒,你们没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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