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文梁独醒41（1 / 2）

人行俗约，圣辟蹊径。众人皆醉，唯梁独醒。

城下流民抢食往返，城上枪箭零星射下，有人应声倒地，引界边老幼失声恸哭，有人携食逃回，引界前族人欢呼雀跃。亦或孤独之人，烂死城下，再无人问津。

这时，有一天神立于巍巍女墙之上，但见天子党中有一箭正冲流民后心而去，城上之人射箭追去，射出的箭竟比前箭还快，叮的一声后箭击落前箭，流民死里逃生。

赵前吃惊不小，一脸怒容去寻何人所为，一望是枕文梁，只好将这口恶气咽进肚里，不敢言语，只待时机再射。

枕文梁左右相顾，见有人抛枪，亦是以后箭击之，如是这般射出五六箭，救下几条性命。有人本想趁枕文梁不注意，偷空而射，又零星发十余箭，皆被枕文梁击坠，众人惊畏，不知是止，还是复射。

逆水公仰见枕文梁一手弓，一手箭，威严屹立，借着橘白春阳照射，似乎全身笼罩一层金黄光芒，仿若天神降世，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继而不怒，反而大悦，摇首抚掌，由衷赞叹道，“今日一睹文梁盛姿风采，真是不枉来世三生。”

众人怕复射被枕文梁击落，百金未得，又丢脸面，但眼睁睁看百金溜走，又是心有不甘。人人心中不满，却慑于枕文梁神武，不敢发作，只能蹉跎惜叹。

天子党余下众人不再引射，城下流民不知城上发生何事，竟然弓停箭止，更密人潮，冲进撒食界内，纷纷哄抢。

逆水公似是看穿天子党众人心里，和蔼微笑，朗声道，“孤私心为看枕将军神技，特令除天子党众位将军外，在城上所有人等，射死城下肉豚者，赏金百两，引射时被枕将军打断者，赏金三百两，即刻开始。”逆水公言罢，向枕文梁深情一望，优雅一揖，绝色俊美容颜，在春风中如牡丹仙绽放。

城上除天子党众人，逆水士兵们群情激愤，欢呼不止。

枕文梁本想以一已之力，阻止一场杀戮，但闻逆水公言后，瞬间颓然，不知所措。一时间，城上箭雨猝然密集，城下流民人潮未有反应过来，须臾，疼痛之声，绝命之声，又加界边哭喊之声，声声撕心裂肺，震相连天，生死转瞬，映着将西红日，大地一片血染。

枕文梁依然立于女墙之上，只是呆怔如木，看着漫天箭雨如注，城下落矢如林，尸首遍地。自己仿佛孤零零存在于这残忍的人世，不知适才射中他人之箭，以救流民性命，做的是对，是错。

甚至开始怀疑，人世本就如此。

若为性命可苟延残喘，明知是饵而义无反顾。

城下人为延命，舍生抢食，城上人为得黄金，亦是毫不手软。上至三公，下至流民，皆默认此“游戏”，无人反对。难道是自己错了？难道人世真是这般才是正常？

待到尸累血汇，渐成山水。

城下地狱血腥恶臭冲天而起，枕文梁一阵眩晕，逆水小校将枕文梁扶下来，送到城楼里休息。

逆水公的“钓鱼游戏”才将到尾声，众人亦是射累了，逆水公便命人在城台上支暖玉锦榻，供众人休息。一旁的内侍则在统计众人射杀数字。正在这时，从城下慌慌张张的爬上来一名夏家小宦，急匆匆来到夏月朗榻边，附耳低语几句，夏月朗原本享受微风的惬意面容，闻言一变，神情瞬间紧张起来，道了声知道了。

咆哮、烈焰看在眼里，知有事变。见夏月朗向烈焰招手，于是烈焰过来，俯身听命。

夏月朗亦是对其耳提面命一番，烈焰才唯命而去，只留咆哮陪在身边。

未几，内侍统计出射杀之最，正是九家天子党党首之一黄月孤。此次“钓鱼”，足足射杀二百七十一人。

“不愧是金陵黄月，这正是孤寻觅良久的同道中人。”逆水公欢愉道，“且按约定，赏赐月孤。”

“恩公谬爱，末将惶恐，”黄月孤早已来到逆水公身旁，脸色铁青，冷静一揖道，“末将不要金银，只有一事相求恩公。”

逆水公抬眼，深情望着黄月孤，微笑道，“月孤但说无妨。”

“末将自幼炙爱兵刃，我太史家亦是锻刀、用刀世家，久闻恩公所领天下龙首之剑——巨阙，不知末将有无福分，可一睹尊容。末将才微悟浅，若是能寻其锻造奥妙，加入我黄家刀刃之中，上可辅朝堂社稷，以成不败功业，下可保己身安危，以耀祖上门庭。”黄月孤俯身深揖，道，“若能仰观，此生无憾。”

逆水公从榻上起身，过来拉起黄月孤的手，拍拍其肩膀，欢喜微笑道，“孤还以为是何等大事，原来只是想看孤府上兵刃，这有何难，明晚孤本意邀众天子党首去孤藏宝阁中一游，后日需向朝堂禀账，不若后日戌时，孤在楚月阁，专设晚宴，独请月孤饮酒谈心，共览巨阙光华。”

“恩公不吝赏宴，末将诚惶诚恐。”黄月孤闻言复深揖，道，“只是不知大军出征日期，能否拖到三日后仰观巨阙。”

逆水公微笑道，“月孤权且安心，夏月朗已言明，三五日内，大军绝不会启程。”

黄月孤腹中欣喜，面上笑道，“多谢恩公成全，月孤感激涕零。”

两人各怀心事，均是欢愉。

逆水公又按每人射杀之数，一一兑现黄金。城上之人，无论天子党将领亦或逆水城卫兵，群情激奋，山呼海啸。与城下哀鸿遍野，浮尸成山，遥相呼应，仿佛天宫地府，喜悲两极。

城上只有少数卫兵未有射到黄金，郁闷不已，城下亦有少数人家、族人安全无伤，饱餐一时。

晚霞如血，夕阳残坠。

黄家府邸。

空陵柏进到后堂拜道，“将军，唐府有人来寻将军。”

黄月孤以为唐子明身边人，忙道，“快请。”

谁知来的三人，却是雷家四少中，老大、老三、老四。

为首者雷霆，身长八尺，黑发浓密，卷曲披肩，国字方脸，戟眉英武，目光深邃，高鼻阔口，络腮胡须。身型刚健，体如岩石，却未带兵刃。身后二人，一人身长七尺九寸，足足比雷霆壮了一圈，然眼神纯柔，憨壮如牦牛，腰别流云钩。另一人身长八尺一寸，短发免冠，额头束暗纹黑带，黑带绣紫金缠龙，双手手臂缚锯刃。

三人均是着黑色拖地披风，犀牛皮裸臂甲胄，气势凌人，彪悍异常。

两方相见，有礼互揖。

黄月孤将三人让进堂中，道，“原来是雷府四少，末将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