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攻城鏖战51（1 / 2）

军鼓震天，兵马嘶昂。尘烟滚滚，阙月离觞。

日没春生寒，廓外荒草稀。

潮气由南涌来，扑面寒颤，江风冰凉，旗幡由四方围合，铁马践踏，更闻空旷。亘古之神伸双出手，从头顶，到脚底，缓缓拉下了黑幕，闭上双眼，不忍顾看。

唐家主帐。

唐子明正在穿戴戎装，对雷莹问道，“冉校尉，我怎只见雷霓在帐，其余三人呢？”

雷莹俯下身，帮唐子明束腿甲，闻言道，“呃……回禀唐大公子，雷霆三人已去助三门虚攻。”

唐子明不以为意，不再多问，梳齐头盔缨，别正重明剑，便要出战，道，“冉校尉且在营帐安心等候。”然后将脸贴近雷莹，轻声道，“等为夫回来。”言罢温笑出账。

雷莹扮个鬼脸，道，“唐大公子快去快回，切莫让小的担心。”

戌时六刻，夜色姗姗。

天子党各部按约定，一齐攻城，东南北三门各置十台投石车，濠桥、云梯若干，呐喊虚攻。风岩廷、木属黎皆奔走于各门之间，疲于救援。

姜迟亲自领攻城器械部队，在夜色掩护下，纷纷推至指定位置，逐一待攻西门。

上百辆投石车上，放置着足有车轮大小的燃烧球，己方士兵将其点燃后，便不敢再靠近，怕被熏呛。军校在旁，令旗一挥，上百枚燃烧球如火山喷发一般，带着浓重的，滚冒黑烟的尾巴，在夜幕中划出错落有致的弧线，落入阙月，砸进街头巷尾，百姓家中。从苍穹向下俯瞰，起初星星点点，而后带动燎原之势，城中千屋万厦，顿时燃烧起来，火光冲天，蔓延整座阙月。

梁椽倾斜落下的轰隆声，房垣崩塌，刺耳绝望的嘶嚎声，生离死别，被火灼烧的哭喊声，奔逃不及，又有南风助吹燃烧火焰的鬼哭狼嚎之声，盖于阙月城中，声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登徒无颜未亡时，虽然早已做好各种城防准备，但是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吞噬一切，让所有准备，瞬间化为虚无。谅其毕生攻城战，亦从未有遇见过如此强大的攻城武器。风岩廷急忙从城上下来，组织百姓疏散救火，一些地方干脆放弃，任其化为灰烬，一些重要之地，则组织军士抢救。

燃烧球又砸坏城上女墙，击落守城士兵，震耳轰鸣。一时间，老弱病残，纷纷逃散，致使城上空虚。

投石车一出，霞光普震惊，阙月四门再无法组织起有效兵力出城拒敌，只能龟缩城上防守。天子党先攻北门，木属黎便去往北门组织反击，后猛攻南门，木属黎又急忙赶到南门救援，正在其疲于奔命之际，姜迟见时机已到，传令进军。

姜迟手下大将穷奇先领八百重甲兵，尽是孔武健儿，人人身披铁胄，头戴铁盔，双手提虎口巨盾，第一排更是筑起两层巨盾，手中呼号，整齐如一，大步前进。

城上零星劲弩短枪，飞石短箭，难阻重甲，穷奇更是身冒箭矢，骑坐蛮牛，举盾于阵中，不一时便占据城濠西岸。

重甲兵后，姜迟手下大将张香乘四轮铁车，领着三十架巨型弩床，依濠边停下，每架弩床各配军士四人，纷纷绞开绞轴，足有两丈长的巨箭纷纷射向城墙，阙月外郭城墙还好经过临时加固，一时间虽破损斑驳，但难以击塌，只是城上女墙弓箭再次受到压制，难有招架之力。

姜迟部队而后又出六架折叠濠桥，开至城濠西岸，缓缓打开，架于护城河两岸。天子党大军主力，顺着濠桥，在投石车与弩床的掩护下，强渡过岸。待过岸后，反身砍断吊桥铁链，放下吊桥，井阑车与云梯车过吊桥，准备驶近城根，此时投石车与弩床停止攻击，等待井阑车开至城前继续压制对方女墙弓箭。

一切皆在顺利进行。

天子党过河的先头部队见战事进展迅速，人人为抢头功，也不等井阑车与云梯车落位，而是疾行城下，想着徒手攀爬上城。然而，就在攻城器械压制城上弓弩的转换真空时间里，谁也不曾想到，先头部队还未至城根，就纷纷倒在黑暗中，痛苦尖叫起来。

原来霞光普将铁蒺藜散布在城濠与外郭城墙之间，天子党军士们虽打着火把，但见对方城上弱兵毫无反抗之力，早已变得得意忘形，松懈了防守戒备，只顾争前，不看脚下，才误踩铁蒺藜，痛苦倒地。而身后军士不知前面发生何事，没有停住脚步，又互相推搡，一时间，先头部队被踩踏、扎伤者不计其数，致使阵型大乱，缠困一团。而井阑车与云梯车快开到城前指定地点时，前轮忽然误入陷马坑，后面有几辆刹车不及，直接追尾，井阑车上弓箭手纷纷坠落下来。场面顿时混乱不堪，一时难以为继。

正在这时，西门城上城楼里、基台下，隐忍多时且未有受伤的霞光精兵尽出，人人拉满火箭，如降火雨，顿时将过濠天子党士兵射死于城下。城上又忽然祭出巨型弓箭台，向下一阵射击，击毁井阑车，云梯车数架，天子党主力一阵大败，只好退回护城河西岸，重新组织进攻。

正在这时，霞光普头裹黑棉帽，身披玄甲，手持乌金大刀，登上西城。霞光军士们见主将头部中箭还能完好归来，以为有神灵护佑，顿时士气大涨，人人奋勇。

在天子党军队退去修整的喘息间，霞光普下令加固西门城墙破损，修复女墙，增设强力弩机，并向城上运输石头、热油、开水等物。甚至组织小股精锐部队出城骚扰，破坏天子党攻城器械，斥候刺探攻城器械原理。

这时木属黎亦从北门回救，西门形势，逐渐稳住。

木属黎见霞光普披挂上城，急道，“将军，郎医一再言语，将军十日内不可下地，百日内更不可着风，将军为何不遵医嘱，上城迎风，轻身置险。”

霞光普头部虽隐隐作痛，嘴唇干燥泛皮，但仍强忍道，“今日阙月生死大事，岂可再恋个人微恙小情。”

木属黎正欲再言，霞光普摆摆手，道，“我意已决，欲同全城共存亡。”

木属黎知道再难请霞光普回将军府，于是道，“城上危险万分，望将军能以全城安危为已任，先归城楼，待歼奸贼，再复复出。”

霞光普打断，道，“属黎无需多言，随我杀敌便是。”

木属黎一拜，不再多劝。

天子党大军第一波进攻未果，折了两千余兵马，十几台器械。黯流急躁大骂，继而道，“攻城前难道没有探清道路虚实？前探营斥候何在？皆斩！”

沿濠弩床，继续攻击西门城墙，以掩护本方前军清理铁蒺藜，填埋陷马坑。又与出城叛军缠斗，直至亥时五刻，天子党大军才组织起二次攻城。

张香所领弩床巨型弓箭消耗量巨大，在多次射击后，存箭将罄，但使城上反击之势稍稍减弱。这时，十九辆井阑车与八辆云梯车，才缓慢开近城墙边。

七丈高的井阑车，比阙月城墙还要高出稍许，立于井阑上，可将城上看得一清二楚。每架车上站立三十余名弓箭手，拉弓射向阙月城上，城上弓弩手亦射火箭还击，对方你来我往，士兵相对，接连坠落，惨烈异常。

云梯车在井阑车的掩护下，架起云梯，天子党先头部队登梯攀城，城上霞光士兵冒着箭雨飞矢，或持戈勾刺，或搬石倾砸，人人拼命死守，打退天子党大军三波攻击。直至子时一刻，姜迟见敌军守城士气不减，再次冲锋只会加大损伤，无多益处，且手下大将穷奇在攻城时不幸负伤，于是鸣金收兵，再做他谋。

几位天子党党首临时聚于城前六里以外，各部均有不同程度损失，无不愤怒谩骂。姜迟铁青着脸，他未有想到，自己攻城器械这般强大，阙月城依然如此难攻。

黯流面目浴血，铬齿闪烁，怒道，“我军本该犹如雷霆之势，闪电拿下西门，竟然因刺探失查，复被叛军偷袭，何人之责！？”

众人皆是面目熏黑，衣铠破损，默然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