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冷鸠舞娘59(2 / 2)

待冷鸠舞娘穿上亵衣短装,转回身,一位清爽利落的绝尘女子出现面前。她看着唐子明痴呆模样,嫣然一笑,道,“公子,好看吗?”

唐子明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哦,好看,好看,我们走吧?”

冷鸠舞娘道,“好。”言罢,拉着唐子明便要跃窗而出。

唐子明竟不多问,冷鸠如何知晓般若上师行踪,跃窗后去往何处,只是任由冷鸠将他带到天涯海角,亦无悔意。

冷鸠舞娘纵身一跃,便从后窗跃下,几个腾空,稳稳落地,看身手绝不似一般的章台女子。唐子明有些恐高,又加身手稀松,只得慢慢扒着木框,跃下来时,不小心崴了下脚。

冷鸠舞娘望着唐子明背影,轻轻的摇摇头。

唐子明强忍脚痛,假装无事,问道,“舞娘姑娘,我们该去何处?”

“自然是向西。”冷鸠舞娘道,“出城向西三十里,有座鸡鸣山,山上有座鸡鸣寺,想来上师会去此处歇脚。”

唐子明不再多问,跟着冷鸠舞娘一路去了。

两人一直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正午才到鸡鸣山脚下。

走了半日,冷鸠倒是行走如常,不说饮食,唐子明却觉腹中饥饿难忍,又加太阳直射,致使无力燥热,脚上隐隐作痛,心中甚是辛苦。想着,路上若遇吃食,纵然百金亦要饱餐。可是,这荒郊野岭,莫说吃食,人烟都罕有见到。

刚开始时,唐子明跟在后面,还可行走,到后来以剑拄地,唇干眼空,额头冒汗,冷鸠回问如何,唐子明为保持男子气概,一应无事。但到了最后,实在走不动,连唤冷鸠的力气都没有。

冷鸠舞娘手搭凉棚望了眼面前孤山,回来看唐子明,眉目蔑笑,道,“此地已是鸡鸣山山脚下,唐公子你这……”

唐子明瘫在一块大石旁,喘了半天气,才挤出一句话,道,“舞娘……我们可否先歇息片刻……”

冷鸠舞娘叉腰盯着唐子明,无可奈何,只好在其旁边坐下。

坐歇一刻钟,唐子明才歇息好,随口问道,“舞娘,你为何在那种地方谋生?”

冷鸠舞娘从未想过他会有此一问,沉默片刻,道,“老天让我在那谋生,有何不妥?”

唐子明道,“招来送往,侍酒陪笑,甚是辛苦,不如……不如……”

冷鸠舞娘闻言,盯着唐子明,想听其如何说,唐子明反而畏缩,难言跟随。

冷鸠舞娘冷笑不言。

唐子明俯身片刻,继而道,“舞娘为何不从它业?”

“是我一位姐姐带我而来,她在我孤苦伶仃时,给我饭吃,在我被欺负时,教我武艺,在我无路可寻时,又教我如何取悦男人,如何自保,故唯此一技傍身。”冷鸠舞娘像是追忆往昔,幽幽道,“她一个秉性纯善,贤惠淑婉的好女人,却要流落到章台坊曲,以献伎呈身为生。”言至此,忽然直勾勾盯着唐子明,问道,“这究竟是何人之过?”

唐子明被问住,定在当场,良久,轻声道,“女子该当自尊自爱……”

还未说完,冷鸠如同被点燃的巨大炮仗,炸了起来,愤恨叫道,“自尊自爱!你以为哪个女子不懂自尊自爱!你们这些高官显贵,你们吃着龙肝凤胆,饮着玉露琼浆,穿着真丝锦绣,坐着舒适马车,寝虎豹之皮,眠坚石大厦,可曾吃过草根树皮?可曾饮过泥水马尿?可曾雨雪不止而无屋顶以遮避?可曾冒严寒而无薄衣?有些地方还要易子而食,求生已是难事,到那时你再谈自尊自爱!?”

唐子明本想随口搪塞一句,不曾想两个时辰前温婉如春的少女,此时竟然火辣如夏,如此气恼,话语连珠一般,神情激动,说着眼泪将要迸出。

“我小时候差点让我几个兄长和邻家交换吃掉,若不是我母亲可怜我,将我送出家门,又遇高人相救……”想不到说着说着,冷鸠竟然真的恸哭起来,难以自已。

唐子明遇此情形,想劝又怕冷鸠发更大脾气而不敢劝,不劝又见冷鸠哭的如此伤心,于心不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困在当场,焦急徘徊。

冷鸠一边哭,口中污言秽语尽出,市井中,哪什么好话,唐子明听都未有听过,只是听来脸红羞臊,想不到唇红齿白的姑娘,竟然如此。

冷鸠舞娘最后道,“天下间,真正逼良为娼,逼民为盗的,不是这些人生来便要如此,而是你们这些掌管天下的人,口口声声为了苍生,实则全是将苍生含在嘴里,凿骨吸髓。”言罢,竟然又哭了半个时辰。

唐子明见冷鸠舞娘终于渐止哭声,小心试探道,“我们还是赶路吧。”

冷鸠擦干眼泪,几个深呼吸,也不理唐子明,起身便走。

二人走到半山腰时,看到零星坟头,墓碑高大,煞是扎眼,虽心中有疑惑,却不去理会,只沿山道盘旋行路。正行间,恰遇一村人挑着担子,迎面走来。

唐子明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见有村人,忙迎上去,便要问话。

村人见二人,男子生的白净温善,贵气盈溢,像是贵公子,却拄剑而行,似十分疲惫。女子虽着短衣小裙,却比家中供奉仙女还要美艳。见男子近前,忙捂紧扁担,心生敬畏,一副怯懦懦的样子。

“乡党,可否分一些吃食于我们,我这条玉佩权当谢礼。”唐子明微欠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道。

村人不答话,只是上下打量唐子明,又看了看玉佩,捂着食担,便要走。

唐子明心中失望,递出玉佩的手还未收回,苦笑一声。

冷鸠舞娘不由分说,上前来直接扣住村人手腕,村人本就是山野之人,未曾习武,一下子便被舞娘制住。

唐子明忙来劝,一手拉冷鸠,一手拽村人,道,“舞娘,人家不予,我们便作罢,如此明抢,与匪盗何异。”

冷鸠不理唐子明,只问村人,道,“我本想吃你几个冷饼,你竟理也不理,看来非得都抢过来才是。”言罢,便要去食担中取食物。

村人虽被制住,但依然想用身体护住,哀求道,“仙子行行好,我本想拿这两个饼子上山侍母,求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给我老母留个。”言罢,眼中泛泪,一只手任由冷鸠扣着,身体却叩拜下来,磕头不止。

冷鸠依然盛气凌人道,“鳖精扯什么慌,看你年纪亦不小,你母亲怎可能居这荒山,而不在家中?”

村人看霸道仙子并不抢完便走,于是道,“小的老母确是在山中,独门独户。”

唐子明见村人憨厚,又为两个冷饼磕头不止,全无扯谎样子,便要放他自去。

冷鸠道,“好,我随你去,若你说的属实,我便将这两个冷饼,半罐涩茶还你,若是骗我,”说到此处,忽然阴沉下脸,继续道,“莫说这一担饮食,就是你的小命,也需寄在老娘手里。”

唐子明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一边走一边言道,“舞娘,便是他诓了你,也绝不能随便取人性命。”

冷鸠道,“救我的高人曾说,扯谎者必下拔舌地狱,到那时,只割他舌头好了。”

唐子明但见了冷鸠舞娘的另一面,浓爱中,渐生畏惧。心中想着,若是村人真扯谎,无论如何都要拦住冷鸠。

村人带着二人迂回远绕,一路寻找,越走越荒,唐子明心中嘀咕,何人能把房屋建在荒郊野岭,如此不便,多半是村人为了一担饮食,欲把我二人带进陷阱,杀人灭口。若真是如此,这村人性命定然难保。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急躁,额头冒汗,如溪水流淌。冷鸠见唐子明这般,摇摇头,只道了声,“身体虚弱。”

正在这时,村人忽然停下来,指着远处,认真道,“前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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