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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洞穴,燃烧的蜡烛,奇怪的男人,白色的面具……

丰富的联想力让苏冉的头皮瞬间发麻,她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那个戴着面具男人一直锁在她身上的眼睛,带着一种让她直觉上感到不安的危险——哪一个正常人会戴着面具示人?

虽然对方穿着看起来很高级的三件套礼服,但她不难看出黑色布料下包裹的是饱满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男人和女人之间体格上的优劣显而易见,现在她只能赌对方的教养和他身上衣服的料子一样好。

“你好……先生?”她停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停留在对方手中的匕首上,清了清因为过度紧张而略显嘶哑的喉咙,“请问您是谁?这又是哪里?”③

脑中已经预想过了最坏的可能性,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对方的动作。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此时男人便更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脸。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盯着他警觉又清澈的眼神让他想起林间猎人枪下的红鹿。

他沉默了两秒,先将手上的匕首收了回去,这才开口:“或许,这位不请自来就闯入我领地的小姐,可以先解答我的疑惑?”

在男人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苏冉就怔住了。这是一副怎样悦耳动听的嗓音啊,就像珍珠滚过天鹅绒,柔和顺滑,醇厚而富有质感。

上帝在创造这个男人的时候,一定亲吻过他的喉咙。

这富有魔力的嗓音让她对眼前面具男人莫名地降低了些防备,对方收起武器的动作也让她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男人看起来也对她的出现感到惊讶和防备,苏冉思索了一番,决定铤而走险如实相告:“对于我为何出现在这里,请相信我和您一样感到困惑。我在家中午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身在此处,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不知您能否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这里又是哪座城市?”

苏冉已经做好多费一番口舌应对男人质疑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只是垂眼思考了一瞬就接受了她的解释,转而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1867年,这里是巴黎,我假设您应该知道巴黎是在法兰西?”

他说完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对这两个问题答案的反应。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苏冉努力维持的平静表情还是有了一丝开裂,她揪紧紧了手中自己睡裙的布料,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才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我这样可疑又突然地出现在这里,您如此迅速就选择相信了我的解释,谢谢您。”

“我相信的并不是您。”男人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骄傲,他张开双臂,像是邀请般向她展示着这里,“您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我花费了两年时间亲自设计修建的地下宫殿。我有足够自信没有人能够毫发无损地进入这里。没有人!更不要说您这位连鞋都没有穿的小姐。”

听了男人的话苏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脚,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踩着地毯的脚上连鞋都没有穿。

只是稍稍羞赧了一下,苏冉很快便调整好心态,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露出友善的笑容递到对方面前:“我叫苏,来自东方,很抱歉就这样贸然闯入您的家中,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认识您。”

这是第一次,她从男人身上清晰地解读出了明显的情绪——那双眼睛里出现了一种通常只能在孩子脸上看到的惊奇和无措。

苏冉愣了愣,她几乎从未在成年人身上看到过如此纯洁稚嫩的眼神,这让她对这个神秘男人的戒心又少了一些。

她忽然想到现在还是十九世纪,对方有可能是不懂现代握手的礼仪。再联想到这两百年的时间和中西文化之间差异,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恐怕未来要经历许多文化冲击了。

就在苏冉想要开口解释时,对方伸出手,在她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然后他弯腰俯身,托起她的手背,轻轻地吻了上去④。

柔软滚烫的是嘴唇,冰冷坚硬的是面具。这弯腰吻手的动作在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苏冉眼里,有一种独特的打动人心的力量。

那印在她手背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变成一种奇异的酥麻,顺着手臂一直窜进胸膛,让她的心脏微微一颤。

如羽毛般轻扫而过的吻结束后,男人重新站直身体,大概是光线的关系,面具后那双眼睛此刻看起来亮得惊人:“我流亡一生,早已忘记自己的姓名。您可以随意地称呼我。”

他说完这句话后,这才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①《犹太女》是法国的五幕歌剧,Jacques-Fromental Halévy作曲,根据Eugène Scribe写的剧本,创作于1835年2月23日。是19世纪最欢迎的歌剧之一,之后一直当作保留剧目上演。但其中情节曾引起犹太人不满,故事讲述了基督教男子和犹太教女子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故事,因其涉及敏感的宗教题材,这部剧曾经受到来自教会的威胁。

②在《歌剧魅影》电影中歌剧院的名字被称为Opera Populaire,比较翻译贴切的就是“人民歌剧院”。

③语言交流是设定,后文会提到

④按照当时的礼节吻手礼其实只能亲吻已婚女子的手背,对未婚少女是不适用的,此处不是bug。

埃里克:……对,我就是想亲

欢迎入坑,欢迎捉虫,欢迎对史料设定提出一切质疑。

感谢各位小天使支持ˋ小天使们快钻出来让我吸两口仙气!

埃里克(冷笑):或许作者你应该考虑安排些更亲密的戏份

那个跌宕起伏的长夜之后,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除了在中午时才醒来和没有看到当日的报纸之外,苏冉第二天和之前在地下过得任何一天似乎都没什么差别。

她虽然下定决心离开,但一是因为去处还需从长计议,二是因为上次谈话的不欢而散,在重新和埃里克谈起这件事前,她作为客人也不可能不告而别,这件事倒是不得不暂时搁置了下来。

又过了一日,早饭后的苏冉习惯性地去拿报纸,在往日放着报纸的咖啡桌上再次扑了个空时,不禁奇怪地问道:“埃里克,今天的报纸你放到了哪里?”

还坐在餐桌前的埃里克有条不紊地将餐巾叠起,放到手边,隔着大半个空间,苏冉看到他微微翘起了嘴角,仿佛一直在等待着这个问题的出现,甚至还因此感到愉悦。

“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苏。”感受到她投来的疑惑的目光,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我说过,你再也不能自由了。”

埃里克的这句话让苏冉本能地感到抵触,但她下意识地觉得他还在因为那个晚上的事情生着气,断掉报纸大概是他小小的报复,因为很显然这是她每日在地下最大的乐趣。

她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试图用笑容缓解两人之间开始僵硬的气氛:“所以这是指我看报纸的自由没有了吗?”

“你还不明白么?”披着黑色晨衣的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因着身高的差距微微低下头,语调里带着少见的轻快,“从今以后,你永远都要生活在这里,和我在一起。”

埃里克眼底搅动的深沉让苏冉慢慢意识到,这绝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玩笑话。

他是认真的。

“所以为什么要将时间浪费在关注外面世界的事呢?”他在她面前摊开手掌,如咏叹调般的声音理所当然地反问着,眼里浮现出的一种令人感到心悸的激情,“那没有任何意义!你只需要把注意力放在这地下宫殿就好了。在这里,你永远都不会感到无聊:我可以为你唱歌,变各种戏法,我们可以每晚讨论哲学和艺术,每个星期天都出去散步……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不要怕,苏,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们会生活得很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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