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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起眉。

“这不是吗啡。”莫里亚蒂在她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之前就否定道,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特地等待着要欣赏她接下来的表情,“这是乙酰水杨酸。”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艰涩名词,苏冉如闪电般地抬起眼,甚至将方才的怒火暂时放到了一边。

来自现代的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化学物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这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阿司匹林」。

即使是在这种药物被发明一百多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纪,它也可以被称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基础药物,全球每年消耗超过1000亿片。

联想到阿司匹林在现在这个时代可以带来的巨大影响,苏冉心惊地注视着面前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感到自己头皮隐隐发麻。

莫里亚蒂看到苏冉的眼神,在此刻彻底确定了她对于自己手中药物的了解。

他心爱的苏的来历,说起来比那位“埃里克”先生还要神秘莫测,这些天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渠道,他都无法追溯任何她进入法国的旅行历史。

就好像在某一日,她突然就凭空出现在了巴黎。

莫里亚蒂不动声色地拿起床头的水杯递到她的面前:“不需要担心安全性的问题,毕竟上一次在伦敦受伤时,你已经服用过这种药了。”

苏冉错愕地瞪大眼:“……什么时候?”

“‘柳树汁’。”他只短短说了三个字。

苏冉回想起上次受伤时几乎没有发烧,伤口也没有发炎的经历,顿时觉得那时自我感觉身体素质良好的自己简直天真得可笑。

“你掌握着的合成乙酰水杨酸的配方吗?”沉默了半晌,她沉下语调,轻轻地反问。

莫里亚蒂看着她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苏冉垂下眼,用鸦羽般的睫毛掩盖住自己眼中的惊涛骇浪,接过水杯,慢慢吞下了药片。

如果莫里亚蒂手中有着阿司匹林的合成配方,那么他便掌握着当前时代最前沿的科学技术之一,他从中可以获得的财富和与之而来的影响力,大得简直难以量化。

在这一刻,她对于打败他这件事产生了一种灰心的无望感,她终于切身直观地感受到,一个故事中的“反派”到底可以有多么强大。

她只有站得比他更高,拥有可以彻底碾压他的力量才可以击溃他,可莫里亚蒂显然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深不可测。

乙酰水杨酸显然不是他的底牌,他还掌握着什么?

就在这时,埃里克的脸猛然跳入了苏冉的脑海。毫无疑问,阿司匹林正是目前他最需要的东西。

这是眼下更迫在眉睫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直接搭住了莫里亚蒂合上药盒的手。

莫里亚蒂表情不变地看着苏冉扣住他的手掌,像是毫不意外她的动作。

“只要你开口,无论想要什么我都会亲手为你奉上。”他温柔地说道,只有那道稍纵即逝的骇人杀意泄漏了他真正的想法,“只是如果你想要把这些药片用在埃里克先生身上,还请你等一会儿欣然接受我们的朋友格雷先生的‘美意’。”

这样的交换条件完全出乎了苏冉的预料,她一下子警惕起来:“……你又对道林做了什么?”

“‘又’?”莫里亚蒂挑了挑眉,尾音略显轻挑地扬起,脸上露出略带嘲弄之意的受伤之情,“我怎么可能对格雷先生做些什么呢?苏,你总是知道如何让我感到心碎。”

他叹了一口气,压住眼底的黑暗,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她的笑容里带着明显纵容的意味。

“格雷先生有意在巴黎购房,而我则准备将嘉布遣11号出售给他,毕竟我们拥有同样一个心愿,那就是将这栋房产写在你的名下。”

“什么?”苏冉一时有些难以消化这其中的逻辑,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莫里亚蒂和道林……

在她生病昏睡的时候,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埃里克先生的伤,无论如何也需要休养两三个月。”莫里亚蒂清澈见底的眸光里透着灼灼的怪异,“你要一直将他安置在这个酒店里吗?”

“……”

“还是你从头到尾想要的,其实是夏尼伯爵或是子爵夫人的称号?”莫里亚蒂说着危险地眯了眯眼。

莫里亚蒂的话直接戳中了苏冉最大的痛处。她早就有想要独自搬出来的念头,她当然不可能一直借住在夏尼伯爵那里,在下定决心将埃里克带出来后这件事就变得尤为急迫。

她确实需要一个住处,可是无论对象,还是她的自尊,都难以接受这样的“馈赠”。

可现在,莫里亚蒂又异常“贴心”地把这件事,变成了没有余地让她不得不接受的选择。

苏冉狠狠地咬了咬牙根。

总有一天……

“我去看看埃里克,你不要跟过来。”苏冉从他手中抓过了银色的药盒,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打开莫里亚蒂想要扶住她的手臂,在眼前因为起身过猛的花白退去之后,径直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套房的门被打开,端着食物回来的道林只看到苏冉急匆匆穿过会客室的身影,还有跟在她身后慢悠悠走出来的莫里亚蒂。

在自己的呼喊被彻底无视之后,道林皱起眉头,向莫里亚蒂投去冰冷质询的目光。

“不要这样看我,我的朋友。”莫里亚蒂挡住道林想要跟上去的脚步,微笑着用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我可是信守承诺的盟友,她已经答应那件事了。”

道林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我本以为她绝对不会接受,你是怎么……”他的目光在落到莫里亚蒂受伤的嘴角时骤然阴冷了下来,下一秒他便用衣领卡住了莫里亚蒂的喉咙,然而莫里亚蒂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捏住了最薄弱的关节,将道林的手掌反扭了过去。

“你强迫她了。”道林幽幽地开口,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根本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

由蓝转紫的瞳孔深处闪动起浅淡的荧光,彼时被暂时压抑下去的杀意再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的眼前又浮现起为苏冉擦拭身体时,在她白皙的脖颈后看到的那一个个还未消退的红紫色痕迹。

在意识到那些是什么,是谁在对她做了怎样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疯狂的嫉妒,仿佛要洗刷覆盖那些痕迹似的,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不,她不会喜欢莫里亚蒂的。

那么一定是他,强迫了她……

“你太高看我了,格雷先生。”莫里亚蒂笑意不变,他侧过头,在道林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道,“如果你足够了解她的话,就会知道,没有人能够真正强迫她接受她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说完他松开了压制住道林的手,目光在扫过另一侧埃里克所处的房间时,凝结出了实质的黑暗,“还请格雷先生也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道林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背在身后收回的右手紧紧握成一团。

苏冉在看到静静安睡在床上的埃里克时,有一根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下来。这几日她看不到埃里克时,总有一种淡淡的焦躁不安,就好像在她一不注意的时刻他就会出现什么意外死掉一样。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种不安的根源,来自于隔壁的那两个男人。

她因为自己包含了道林而感到羞愧,可她总是难以消除那种微妙的第六感。

她没有去动埃里克明显被专业包扎过的右手,小心地摸了摸他露在面具外的额头,虽然体温依旧有些偏高,但已经不是吓人的滚烫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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