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风起树难静14(1 / 2)

劳动结束后,回学校上课一周后的周日,六人组照样一起去观鱼亭学习。尽管宁老师暗示过向葆,团支书和副班长暗示过全隽,但他们的兄弟情谊还没有被击破。

那天上午,天气炎热,六人组出发提早了,七点钟左右就先后到了观鱼亭。正当他们在讲评作文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他就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鲍西木。鲍西木早就看到六个人坐在石桌边上谈论着什么,他想听听这些人到底在谈论什么。就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从树荫背后绕过来,躲在能听得清的地方。这六个人只顾自己讨论,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偷听。鲍西木听了一会后,听出了眉目,原来他们在讨论向葆的作文“下乡劳动心得”,接着又讨论季芳的“下乡劳动日记”。听到这里,鲍西木犹豫了,他问自己:“要不要露面?如果露面了,我该说什么呢?说他们做得好呢还是说他们做得不对?方舒怎么同他们走在了一起?”最后他还是决定“不露面为好,免得尴尬。”于是他就偷偷地离开了。

六人组继续着他们的互助学习,直到下午四点半才结束。结束后,照例在公园散一会步,然后回去吃晚饭,晚上照样去上夜自修。

树欲静而风已起。鲍西木回到家里越想越气愤,尤其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方舒居然与沙杨他们走在一起。方舒与鲍西木是小学同学,又是初中同学,如今高中还是同学。鲍西木早就对方舒暗生情愫,初中毕业时,他曾经向方舒明明白白表露过,方舒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接受,但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态度是暧昧的。鲍西木暗自把方舒当作自己的爱恋对象。为此,他不打算马上把沙杨等人的小团体活动告诉宁老师,他要先找方舒谈谈。

星期一上午放学后,鲍西木一直跟着方舒走出教室,走出校门。鲍西木的家与方舒的家同方向,大部分时间可以同路走。出校门后,鲍西木追上去叫住方舒,方舒并不惊奇,因为他两人以前常这样。

他对方舒说:“我得到消息,说你近来与沙杨他们走在一起,有这事吗?”

方舒坦然地说:“有啊,我与他们一起学习,对我帮助很大。”

鲍西木又问:“你们都在哪里学习的?”

方舒未加思索就说:“星期天我们去瑞塔公园观鱼亭学的。听起来,你还很关注这事的,怎么你也要一起来?”

鲍西木面露不屑之情说:“与你一起学习我是求之不得的,要与他们一起,打死都不会。他们这些人是在搞小团体,要是被宁老师知道了,会挨批的,而且会影响毕业鉴定。我劝你赶快回头,别与他们走在一起。”

听了这话,方舒恼怒了起来,她气鼓鼓地说:“一起学习怎么就搞小团体了?别乱扣帽子好不好!你嫉妒了?以前你总是第一的,现在你得不了第一,所以就想拿帽子扣到人家头上?”

鲍西木见方舒生气了,马上就赔笑脸说:“不是,我真的为你好。学校反对两件事,一是早恋,一是搞小团体。你与他们走在一起,很危险,影响你的前途的。”

方舒更加气愤了。她严肃地说:“你还是这样说,我只能说我们各走各的道了。你去报告请功吧,我想我也不会因此而入地狱的。”

鲍西木依然想讨好方舒,他对方舒说:“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你同他们走在一起,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方舒说:“我们一起学习,你除了嫉妒还能有什么?”

鲍西木马上说:“你对我太没心了。坦白地说我是嫉妒沙杨的,但是我更在乎的是你。”

方舒轻松地笑了,她说:“想不到你还吃醋了。你吃什么醋?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与沙杨他们又不在谈恋爱。”

鲍西木还是坚持说:“在别人看来,你们就是搞小团体,就是集体谈恋爱。”

方舒一怒之下,转身走了。最后甩下一句话:“同你无话可说。你要报告就去报告吧,我们公开清白,没有什么可怕的。”

方舒走后,鲍西木僵在原地好一会。然后他对自己说:“不把沙杨他们的黑暗面揭露出来,不整倒沙杨,方舒是不会回头的。”

星期二晚饭后,鲍西木去了宁老师的家。鲍西木是宁老师家的常客,他的字写得漂亮,宁老师投稿的稿件大多是他抄写的。宁老师见鲍西木不请自来,心里有数,一定有什么事要报告。就说:“你来得正好,我本来也要找你。有什么事你先说吧。”

鲍西木很神秘地说:“宁老师你猜,我们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宁老师爽朗地笑着说:“能有什么事发生?无非是有人谈恋爱了,刚好被你发现。”

鲍西木好奇地说:“您正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我要报告的事还真与谈恋爱有关,还是集体谈恋爱的严重事件呢!“

宁老师觉得鲍西木说的有点好笑,就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会有集体谈恋爱的事,你说说吧。”

鲍西木得意地说:“星期天我去瑞塔公园,无意间发现沙杨、尚清、向葆、全隽、方舒和季芳六个人聚在瑞塔公园的观鱼亭。这不是集体谈恋爱是什么?这几个人聚在一起是搞小团体,一定是集体谈恋爱。”

宁老师不以为然地说:“你还是尖子生呢,什么脑袋?男同学四个,女同学只有两个,怎么谈?还有两个在旁边看?四个男同学聚在一起是可能的,二个女的一起去公园也是可能的,两帮人偶然遇到,聚起来说说话也是可能的。你怎么知道就是集体谈恋爱呢?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出格的举动了?没有听到什么,或者没有看到出格的举动,千万别乱说。”

鲍西木是一个很好胜的男学生,学习成绩也很优秀,他对沙杨和尚清心里就有一股不服气,每次考试,都比他们两个要差点,他始终不能进入前二名,有时还会落到五名之后。如今获悉了沙杨和尚清他们的稀奇事,他当然要好好说一把的。他本认为可以得到宁老师的肯定和表扬的,反而被说了一通,心里正不是滋味。

毕竟鲍西木还是一个脑子灵活善于反思的人,他仔细想想宁老师的说法,觉得还真有点理。但是,他还想争辩一番。过了一会,他又说:“这六个人在观鱼亭不会是偶然遇到的,是有约定的。我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或许其中的二个男同学看中了两个女同学,拉另两个作掩护。可能性最大的是学习最好的沙杨和尚清看上了方舒和季芳。”

宁老师认真地说:“你就不要推测了,没有依据是不好乱说的。沙杨这几个人不是随便由你说的。这两个女同学也不是省油的灯。”

鲍西木感到纳闷:“宁老师平时总要求我们注意沙杨和尚清的动向,有情况马上报告,今天我把确确实实的情况报告了,怎么老是护着沙杨他们呢?”他沉默了。

宁老师见鲍西木沉默了,知道他想不通。于是就说:“你报告的情况很值得关注。只是仅有这些情况还是不好说什么的。你不要在外面说,不要打草惊蛇。要让他们充分暴露。”

鲍西木听宁老师这么说,心里坦然了,踏实了。他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在班里乱说的,于是就舒坦地说:“听宁老师的。”

宁老师马上接下去说:“我给你一个建议,你注意一下这几个人周六与周日的行动。先盯住其中的一个,比如沙杨或者尚清。如果在谈恋爱,必定会暴露出来的。”

鲍西木一听,来精神了。就问:“您觉得我应该先盯谁?”

宁老师说:“还是先盯沙杨吧!他是头。”

鲍西木爽快地说:“好,我会盯住不放的。”

鲍西木领取了宁老师的旨意后,打算告辞出来时,突然想起宁老师说过要找他的话,就问:你不是说要找我吗?什么事要我干?”

宁老师冷冷地说:“本来想叫你帮我抄写一篇稿件的。现在时间不够了。我自己处理,你先回去学习吧。”

鲍西木说:“多不多啊?我很快的。”

宁老师说:“不能用你太多时间,你回去学习吧。”

鲍西木回答:“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鲍西木回去之后,宁老师的心很不平静了。宁老师是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年轻教师,大学毕业没几年,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是对漂亮的女生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巨大的喜欢劲。他经常以谈心为名,让女同学去他在学校的宿舍。女同学到了他宿舍,他当然先说说学习上的事,问问这学科的学习情况,问问那学科的学习情况,并向学生承诺凡是文科方面的问题尽管去问他,他都会尽力帮助。然后总会把话题转到自己如何精通中医的事上来。他尤其强调自己擅长于中医妇科疾病的诊治。他善于按脉诊病,凡是有女同学向他请例假,他都会主动地帮助诊断,当然必须按脉,看舌。有些去过宁老师那里的女同学说:“宁老师那里我从此都不去了。”问其原因,遮遮掩掩,说不清楚。有一性格爽快的女同学就说:“宁老师喜欢动脚动手。他为你诊脉,越来越向上,抓住你的手不放。很可怕。”人都是不同的,既有不愿再去的女同学,也有喜欢去的女同学。班里就有一个女同学生病了,在家休息了好长时间,都是由宁老师买药煎药给她喝,并照顾她的。于是就有传闻说这位女同学不是得病而是流产。这当然只是传闻,不可信。

宁老师高挑的个子,戴着黑边眼镜,很精神,很有文人气质,蛮受女性喜欢的。他看到女同学总是眉开眼笑,有时会动动女同学的衣服,夸她漂亮,有时会动动女同学的头发指点指点。方舒和季芳在宁老师的心里早印进去了,如今方舒和季芳居然跟这几个山头小子聚在一起,心里的酸味不知道从何而来,他下决心要整治整治。他要让女同学知道,你们只能亲近我这个男性,其他男性一律不得亲近。他之所以一开始就否定了鲍西木的说法,正象他后来对鲍西木说的那样,他真的觉得不能打草惊蛇。他心里在筹划着如何整治沙杨和尚请两个人的事。他想要分两步走,第一步是放纵之,只有放纵他们,才能使他们进一步暴露。放纵的目的是获得证据。第二步是整风。所以他故作平静,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他也嘱咐鲍西木:“这件事不要在同学中传播”,鲍西木也做了保证。同时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牵涉此事,他相信鲍西木会领会自己的意思,会采取跟踪的办法,获得证据的。

走出宁老师的家门后,鲍西木慢慢地走着。他一直在想:“原来,宁老师不只限于知道这件事,对沙杨他们批评教育一番完事,而是需要证据,那是要好好整他们的作派。”想到这里,鲍西木又开始犹豫了,他想:“我该不该这样做?宁老师为什么要有意整他们呢?他们也只是学生啊!我的本意无非是压压他们的威风拉回方舒而已,想不到宁老师还要做大动作。”

鲍西木没有回教室去,独自在黑暗中走着。

转念间,鲍西木又想:“宁老师把他的想法明明白白告诉了我。我不做行吗?我不做他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手法对付我?不整倒沙杨他们,方舒怎么会回心转意?”想着,想着,鲍西木有了一个明朗的想法:“跟着宁老师总不会吃亏。”

鲍西木终于下了决心,他对自己说:“只能照宁老师说的做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前途和方舒更要紧的了。”

鲍西木默默地回到教室,坐了一会后,想看书,一会儿拿出数学书来做预习,翻了翻又放回去了。一会儿又拿出物理书来做预习,也就翻了翻,心始终安不下来。就这样鲍西木在烦躁不安中度过了这个晚自习时间。

沙杨只求平平静静地学习,没有别的所求,但风已经起了,树欲静就难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