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元远山传(2 / 2)

走到亭中,两人,果然都在。“我回来了。”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倩影与无聊拿着鱼粮投喂的少女齐齐转过头。“山哥哥,你回来了。”眼眶红了,少女猛的前扑,抱住了眼前的身影。是离别已久的重逢,是家道渐落的无力,少女需要一个人来寄托自己的感情,寄托自己很久之前就藏起来的爱。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元远山反抱住少女,脸上露出笑容。远处的上官晴看着两人,露出乐呵的笑容。她与妹妹朝夕相处,且读百书,虽还未婚嫁,但上官渺的心思过于外显,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是早看出来了。对于她而言,她一直看着两人长大,元远山儒雅随和,上官渺温柔细致,二人当是金童玉女,所谓良配也。

元远山学了一手良好的玉雕技术,当朝新皇,因是靠皇后家势力上位,没有接受正统的教育,从小就酒池肉林,自有些暴虐和荒唐。爱玩是当朝新皇的本性。有大臣曾于上官家有所交集,但后来因为站队不同,所以渐渐疏远了。说来,也是命运的捉弄,一日,这大臣上朝时,正好随身带了一枚曾经上官家赠与的玉佩,新皇一看见,就兴致大发,问大臣这玉佩是何人所刻,这大臣自然是不敢忤逆,边告诉新皇:“上官家,元远山所刻。”没多久,兴起的皇帝便召集元远山见圣。

“皇上说了什么,有没有不在打压我们的意思。”待元远山回来后,上官轩展忙上前问。元远山笑了笑,“没问题,我感觉,我近期得宠会让很多曾落井下石的人收手,待我们产业复兴,圣上怕也是玩过了,我便可以退却,也算是度过此节了。”“哈哈哈,好啊,如此甚好。”看着上官轩展大笑着离开,元远山同样笑了起来。

按照一般的故事,接下来元远山便可带领家族度过此劫,顺势向上官氏提亲,两家在一起生活多年,早如同一家人一般,他与上官渺喜结连理,两家人自然是颇为赞同的,如此幸福的生活下去,或许是故事最好的结局吧。但是,世事无常啊。

新皇帝是靠皇后家族势力上位的。他与皇后。十分恩爱,这或许是好事,但皇后有点身体上的残疾,从小受尽冷眼,睚眦必报,是她养成的性格,心狠手辣,便是形容她性格的最好代名词。这皇上呢,与皇后一般,也是有十分不幸的过去。两人手段十分狠辣,他们从不相信除亲信之外的任何人,他们想得到的如今随意便能得到,得不到的,那就没有必要得到了,同时,那件事物,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皇上皇后恩爱有加,俩人育有一儿两女。他们的孩子,大女儿像他们,习惯极为相似,儿子与小女儿呢,还好。小女儿已经嫁出去了,相公是母亲相识一位朋友的儿子,现为陇中太守。

不过这不重要,故事呢,是关于这大公主的。一日,元远山上朝觐见的时候,刚好于殿前遇到大公主。大公主生来身体虚弱,现得弱不禁风,有一股天然使人怜惜的病态美感。

元远山真准备朝上走去,却听见旁边哎哟一声。他回过头,是一名着淡黄色衣裙的女子,她一手扶住栏杆,一手捂向自己的脚腕。元远山四处张望,只看见几名侍卫,并未见侍者,于是他便上前,柔声问:“小姐,怎么了,是拐到脚了吗?”周煦净疼的泪眼婆娑,转头便看到清秀少年朝她走过来,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汗毛反射出微光,她眼中的他,如此熠熠生辉。

“需要帮忙吗?”还未等周熙净说话,元远山便一手搀扶住她,扶着她坐下。看了看她的脚腕,没什么大碍,元远山也放下心来。“你要上去吗?”“嗯。”还是很疼。元远山背起她,朝上走去。进入大殿,皇帝早已等候多时,听得动静,他并没有从文书上移开目光。“元爱卿,为何才来啊?”还没待元远山说话,周熙净先上前。“爹爹,我来看你了。”皇帝抬头,瞥了一眼。“哈哈,是熙儿来了。”“陛下,臣也来了。”“好,咦?”皇帝突觉不对劲。“你二人怎么在一起来的?”“爹爹,这个……”周熙净脸渐渐羞红。“陛下,唤臣是有什么是事吗?”“嗷,对对对,先说正事,上次不是委托你刻一块如意碑来着。”“是的,陛下。”“你最近忙吗?”皇帝抬头看。“不是很忙……”话还没说完,皇帝出声反驳:“什么不忙,刘相告诉我你今年要参加殿试,那块牌子你不用急,先忙考试,我不会让刘先生防水给你的。”“是,陛下,谢主隆恩。”“对了,你熟读百书,我认为,你可以在这太平盛世中大有作为,去找赵相,我委托他教教你学问,我很看好你,小子,加油。”周皇帝再次抬头,笑了笑。“好了,你暂且先回吧,过两日,每隔两日的下午,你便去述中处找赵相。”“是,陛下。”元远山起身拜退。

待元远山走后,皇帝再次抬头,“熙儿来,所谓何事啊?”“爹,你不是说有位玉刻大师吗?且这大师尚有些许学问,我想讨要一块护身牌。”“哈哈哈。”皇帝爽朗的笑起来,眼睛眯了眯,看的出来,他很高兴。“刚刚那位便是你口中的大师了,上官家元远山。”“啊?爹,这元先生,居然如此年轻。”一想到刚刚将她背上来的元远山,周熙净的脸不自觉的红了。皇帝笑着看女儿小女生羞怯的模样,感觉生活如此美好。“他若是科举压榜,我便将熙儿许配于他,如何?”“哎呀,父皇你又拿熙儿开玩笑。”“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再次充满大殿。“好了,护身牌的事,父皇记住了,你先回吧,父皇还忙。”周熙净并没有说出自己本来来的想法,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如今皇帝让她回去歇息,便也没有再扭捏,行一礼便回去了。

虽说这皇位来的不正,但这皇帝无疑是好的,很难想,荒唐,暴戾,忧天下这几个不沾边的形容词汇量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另一边,慢慢走着的周熙净有露出笑,刚刚她听二人对话便将元远山身份了然了,提出护身牌便只是临时想的话罢了,她感觉那个人好温暖,好想接近他,即使如扑向火的飞蛾那般会被光燃烧殆尽。

回到家,门庭还是那般,但心境已然不同。进去后,元远山走着走着便溜达到了熟悉的栈桥和亭子旁边,看着远处认真看书的两道倩影,只觉得内心温柔。“又在看什么书?”随着声音传来,上官渺看见来人,随手把书一丢,便扑上前去。“嘿嘿,山哥哥来了。”后面忙接住书的上官晴笑了笑,轻声呢喃道:“这妮子,女大不中留喽。怕是要教子喽。”听见后方姐姐戏谑的声音,上官渺脸一红,将头朝元远山怀里埋的更凶了。元远山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

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已经熟知对方的每件事。只是,上官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两年也没什么变化,就如同沉先生一般。

“山哥哥。”怀中的少女轻声呢喃。“怎么了。”“爹爹说,待你考上功名,便将我嫁给你。”“好啊,怎么,清儿不想嫁给我吗?”“哎呀,不是了。”少女脸愈发羞红。“山哥哥,清儿等不急了。”正打算走,抱着两本书的上官晴没好气的给少女脑袋一巴掌。“你这小妮子。”还未等好不容易挣脱怀抱的上官渺回击,拍完的上官晴便已经走出去很远。

远处的扫地的乔姨和一位新来的田姐乐呵的看着这边,两人看着夕阳下的三人,感叹道:“美如画啊。年轻真好。”人道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爱情,美如远处青山,近处清流。

又是半年,元远山殿试。今年没有出众的才子,元远山还未答完刘相的提问,诸位观礼的大臣便已经知道结果了。夺魁。

当知道这个消息时,上官渺比元远山还要高兴,成天上窜下跳,各种乐呵。自然,其他家中人也是高兴的,几日后,元远山便向上官轩展正式提亲,两人便在所有人的祝福中结拜。有情人终成眷属。

上朝后,皇帝看着元远山,只觉得欣慰。他重视人才,何况自己女儿也喜欢这小子。“远山。”皇帝开口,亲切的叫他。“你如今可为要官,一,可为史书录处官,章后三十年史书记载。不过这好差事,有条件,为朕驸马,娶大公主。二,可为秦西守,管秦西数位县令,你可选何?”周围议论纷纷,“这不是单选么,我大雲史官可为要职。”“就是说,何况还能为驸马,这直接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啊。”

帘幕后方,周熙净悄悄听着。“陛下,臣愿为秦西守,臣来自秦西,更主要是,臣已有婚配。公主虽好,但臣青梅与臣已经完婚。臣愿为秦西守。”皇帝笑了笑,无论如何,这孩子他很欣赏,他不会强迫。“好,若远山在那边有所改变秦西困境,朕便许你下任丞相位,若无改善,朕可要怪罪了。”“是,谢谢陛下大恩。”虽然没有让如此人才成为自己的女婿,但皇帝也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即便如他,也是青梅为婚,为皇却未纳一人入东宫。

帘幕后方的周熙净眼神黯然失色。她贵为公主,自然不能为妾。

离开时,元远山却被拦住。“远山爱卿等下,朕还有事单独与你说。”“是。”待人都走了,皇帝照了照手,示意周熙净出来。“这便是朕的大女儿了。”“见过大公主。”“不必行礼。”她柔声说。元远山抬头,道:“公主,抱歉了,我已成婚。”周熙净笑了笑,同时皇帝老儿后退几步,留出空间给二人说话。

“远山哥哥,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想了你很多年,可是你从未知道。”“啊?”元远山发出疑问?“我们先前有认识吗?”“有的,你不记得了吗?我父亲当时被发配秦西之地,你们家做瓷生意,常来我们府上。有一天你也来了,当时我们都还小,我父亲不得宠,虽有能力,但是无法作为,我们家,就住在那并不辉煌的院子中。”周熙净神情认真,缓缓道来。“我当时就身子骨柔弱,还喜欢出去瞎玩,那时啥也不懂,周围的小孩都欺负我,我当时以为所以孩子都是这样,都好坏。弟弟和妹妹也常被他们欺负,他两一个壮实,一个嗓门大,被欺负有反抗的资本,可是只有我,根本还不了手,当时我们便下定决心,不怎么出去玩了。”周熙净的眼睛渐渐湿润。“可是孩子嘛,总是想往外面跑,一次我们三出去走了好远,回来时下雨了,爹妈找疯了没找到我们三。等回去的时候,我们都湿透了。生病,是必然的,只是他们两好的快,两天便活蹦乱跳了,而我,却高烧不退,急的平常稳重的爹爹直跺脚。”

“幸运的是,我挺过来了,那次之后,爹妈便不让我再出去玩了。后来,我的世界只有院子和你了,你记的吗,我们初见的时候,你唤我温柔姐姐,我当时可高兴了,你还给我糖吃。你当时见我没有玩伴,天天来陪我,你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想让我哭。我们一起经历过许多,那些都是我弥足珍贵的回忆。”

周熙净擦了擦眼泪。“可是,后来,你不见了,我找不到你,问爹爹也不知道你去哪了。直到,我成为公主,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一批人。每天都有人会接近我,可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眼里,从来都不是我。”元远山从遥远的回忆中翻找,他想起来了,在以前,还未来到这里,还未认识上官渺的时候。他当时住在秦西的老家,他同样没什么朋友。当时隔壁有个温柔姐姐,他老喜欢去那位姐姐哪里溜达,姐姐时常会带小饼干和糖果给他吃。“我好想你,等我再次看见你,是四年前,但是我们差异太大了,我不能主动接近你。”元远山明白的,他是这位公主数年中唯一的光,可是呢,公主不可能为妾,他也不可能纳,只能说他们没有缘分,有的,只是不该有的相遇。“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自私,想找爹爹帮忙,一厢情愿罢了。可是,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啊,上官家的小姐,我也曾见过,她比我适合你多了。你去赵相哪里与其探讨学问的时候,我好多次都隔好远看你。我好想,再站到你身后。”她顿了顿。“我说这么多,只是表达一下罢了,你会是她的好相公,你会是的,你不是当时的小孩了。罢了,我们没有什么缘分,本来感情并不是太深,这两块玉,你便拿着,就当做我最后离别的礼物吧。抱歉,没有信守承诺,请你吃一辈子的小饼干。还有,这,可以刻成一对镯子,你以前不总指着这两个玉环说像镯子嘛,算是我送你们大婚的礼物吧。”周熙净声音越来越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走啦,不论如何,我一直会在你身后,就像以前那样。”佳人一笑,把系在衣服上的玉往下一扯,放在元远山的手里。回头,她扶了扶住柱子,低了低头,便离去,背影有些悲伤,有些决绝。

元远山怔住了。他忘了,太久远了。眼泪莫名的流下来。外面的沙沙的声音响起,是下雨了吗?

曾经,一个小屁孩对另一个小屁孩说:“姐姐,我们以后要像爸爸妈妈那样,永远在一起哦。”“好,我请你吃一辈子的小饼干。”

“罢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周皇帝拍了怕元远山的肩膀。“都是青梅,没事的,你的爱,没必要去可怜人而分享,加油好好干,我看好你。”他绕着元远山转了一圈。“你小子,唉,咋不分成两个呢。走了,我还要忙,你下个月初就去就职吧,那边真难管,你好好干。”

元远山就这样回了家,一路上有些昏沉。到了家,他走到熟悉的地方,没有看见姐妹俩。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元远山尊敬的行礼:“沉先生。”身材曼妙的女子回头,笑了笑。“怎么如此讲究。”“额,朝里习惯了。”沉先生笑了起来,伸手,示意元远山把头伸过去,然后。“师傅你怎么又拍我脑袋!”“不然呢,你以为我想干嘛。”“哎呀,好气啊,习惯真可怕。”元远山愤愤不平的坐在地上。沉先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看着有心事。”元远山心头一颤,还是被这如同魔头一般的女人发现了。

在师傅的追问下,元远山把一切说了出来。“你小子,还有这回事啊。”沉先生坐在长椅上,元远山坐在地上,在沉先生的脚边,感受着头上熟悉的抚摸。“你是不是傻,人家都那么说了,许是放开了,她很爱你,所以她期望着你的好,看似她没什么可以为你做的,恐怕你能如此得宠,也她有半分缘故。人人都知道,这位公主想要的,从来没有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可是你呢,她或许真的很爱你,她放开你,是真心希望你好。无论如今的公主,还是曾经将你视为珍宝的温柔姐姐,她都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无论他的身边,是否是她。”元远山还是有些不舒服,是心痛吗?“对了,那两块玉环雕成镯子后,给公主送一枚吧。毕竟,这是她的。至于另一枚,就依公主的意思,给清儿吧。”沉先生说完,便起身拍了怕衣裙,踮起脚尖,左蹦右跳的,如同小孩般离去。“对了,今天她两去的,也是皇宫,记得要跟她说欧,无论清儿是否知道。”

元远山还在想,没有回应,沉先生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晚上,元远山楞楞看着才回来的上官渺,正要开口,脸上带着轻笑的上官渺却先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见过公主姐姐了,我们聊了好多,即使多数时候只是她一个人在说。”说话间,上官渺扑进元远山的怀中,头抵着元远山的胸。“那个姐姐人也好,夫君喜欢她也是可以的,温柔的姐姐,我也喜欢,还饱读诗书,和晴姐姐一样,真心好。”“不是?”元远山疑惑。“其实,夫君娶两个也是可以的,那位姐姐真的好,听的出来,她真的一直将你视为人生中光。”上官渺神色渐渐认真,仰起头,清澈的眼睛看着元远山。“不,她是公主,身份不允许的。”元远山侧过头,不敢与上官渺对视。“那,好吧。”元远山反搂住上官渺,叹了口气。“老实说,你遇见她比我早,某种方面来说,是我抢了她的缘分。”“没有的,不要想了,是我对不起她,只能期望她能过的开心,除了祝福,我还能怎么做呢。”“哪,你可以休我,我可为妾……”元远山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上官渺的嘴唇。“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了。其次,她的身份不会允许她嫁给一个休过妻的人,这你也知道的。再者,我是对不起这份爱,但不会用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代价去承担。知道了吗?”上官渺再次低下头,头埋进去。“嗯。”

时间流逝,转眼间就到元远山赴职的时候了。

“我们走了。”上官渺回头摆了摆手。一行驾驶着两辆马车,一辆车载行李,一辆载人。车厢内,上官渺抱着上官晴的一只胳膊,百般聊赖的捏着自己身上挂的荷包。上官晴迷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师傅,你和晴姐姐为什么也要跟过来啊。”沉先生笑了笑:“就你们两能过好吗?你一天忙起来,也没人陪清儿。再者,我们去无论如何你两都有人照应,多大人了。这点道理想不明白。”元远山挠了下头,讪笑两声。其实他知道的,只是想再问一下,使内心充盈罢了。

到了地方,四人住进元家老宅,看着熟悉的地方,元远山露出笑容。生活继续,元远山也十分忙碌。不过,再忙的日子总是甜的。

生活这般,夫复何求。

可是后人讲起这事,却只道命运多舛,世事难为。

来到这里的第三年秋天,瘟疫突然爆发,虽然有所防范,但还是快速传染。元远山对着种突发事件,也有所考虑,没多久,这病,便被镇压下来。上官渺有些不走运,染上这病症,但好在治疗及时,没有什么大碍。事发突然,但因有所准备,且元远山写信给周熙净,让其询问皇城一位名医,给足金钱,让其速至秦西救治。这次事之后,元远山在朝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事情虽然突然,但全然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上官渺的再次病倒,却让元远山奔溃。上次的病留下了隐疾,这次病症与其他难办的病一起复发,那位实力极强的医生看了也只说人快乐点吧。

又是夕阳渐落的时候,两人坐在厅房前的台阶上,看着院中景色。上官渺脸色苍白,摸着元远山的脑袋。“夫君,没事的,清儿还能撑好久。”元远山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眼睛湿润。“夫君这般陪着,公事如何处理呢。”上官渺轻笑,像是在骂,眼神却充满爱意。“我不想干了,夫人你还有时间,我们去看看,我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好啊,夫君这般爱我,我还有何所求呢。”上官渺呢喃一声,放开元远山,使其坐直,自己靠在他的身上,缓缓闭上眼睛,露出似是幸福的微笑。

次日,元远山便写信寄向皇都。他与上官渺这几年闲时,与晴姐姐、沉先生去了许多地方,他打算带着上官渺,再看看这个世界。转交职位后,两人便出发了。沉先生与上官晴,则是提早回去,按沉先生意思,他们最终点设在当年那座山上,元远山正有此意,便答应了。几人约定好后,便分开了。

两人走过的地方没有多少,但全是珍贵的回忆,在天人永隔面前,一起的时光弥足珍贵。

走走停停,上官渺的状态很好,两人走过许多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他们去了大渊,在那里吃了上官渺喜欢吃的拉面,他们还去了肆国,在哪里买了上官渺喜欢的陶瓷娃娃,他们还去了广原,哪里一条来自秦西的河贯穿巨大的草原,两人坐在小丘上看日出日落,星河璀璨。两人还回了趟家,两位母亲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依旧见到他们是眼睛红肿,只强颜欢笑叫他们好好度过剩下的日子,老人家更是骂这老天,毕竟他们也不怕这贼老天怎么样。只感叹,白发人送黑发人。元煊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元远山的肩。上官轩展抱了抱女儿,也没说什么。告别,如此仓促。

上官渺虽然明天都蹦跶,笑语盈盈,但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变差。一起的日子,在这时,显得弥足珍贵。最后,两人回到了最初互表爱意的那座山。还是那个悬崖,还是他们两人,相拥在这里看落日。沉先生不在,那两位慈祥的老人也不在。上官渺快撑不住了,此时她身上已经有些许黑斑出现,身体越发无力,只能躺在床上。“姐姐,不要流眼泪了,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好的事就哭呢,笑一笑吧。”上官晴只是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流眼泪。“姐姐,我想摆脱你一件事,帮我照顾好他,让那位公主姐姐嫁过来也行,我只求他能好好的,姐姐能也是。”她停顿了两秒,又说:“如果能让他忘了我,或许会更好吧。”眼泪涌出,她还是不甘,她的夫君家人,那般好,自己却提前离去。“好了,姐姐,让他进来吧,我和他单独聊聊。”上官晴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怎么了。”元远山的脸色也不好,最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夫君。”上官渺轻轻唤他。“那对镯子刻好了吗。”元远山走到他身边。“只做好一只。”“我想看看。”元远山转身去拿,过了会,他便又回来了。“给。”元远山递过去。上官渺伸出手接过,手指在上面摩挲。“好看。”说罢,上官渺便戴上手镯。“这个镯子,以后夫君便带着吧,至于另一个,是说好给熙净姐姐的。”元远山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上官渺慢慢直起身子,元远山忙上去扶她。她坐起来,抱着元远山。“夫君啊,我好难过,我还想陪你更久。”元远山抱着她,没有说话,可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下。“以后我不在了,夫君也要好好生活,这个世界好大,还有许多我没看过的地方,之后我不在了,夫君便代我去看看吧。”“好。”元远山声音哽咽。“夫君又哭什么,清儿都没哭,是不是。”怀中的人松开他,微笑看他。“好了,夫君,该歇息了。你回去睡吧。”“好。”元远山看着她的眼睛,点头答应。“再见,夫君,我爱你。”她轻声说,只是,他没听见。元远山这一脚迈出去,两人便是永隔。

次日,元远山醒了后便去看上官渺。这次,店主俩老人在哪里等他,看见他来,老奶奶张口说:“进去吧,你师傅在里面等着。”

进屋后,迎面便看见上官晴在门口堵着。她看见元远山,笑了笑,上来抱住了他。当元远山还在懵的时候,上官晴已经放开了。“师傅愿意救的,你知道师傅一直永驻青春。那病难治,阻挡永生之法,师傅带我匆忙离开,便是寻找解救之法。好了,你进去看看吧。”高兴的人唇角都是不由自主向上弯的,上官晴神采奕奕,整个人比前几天精神太多了。

上官晴出门,让开位置,让元远山进去。靠近后,元远山看见上官渺还睡着。呼吸平稳,但黑斑已经少了好多。沉先生坐在地上,好像有点累,但看的出来,她也很高兴。听见声音,沉先生转头看过了,看清来人,她笑了笑。“好了,你媳妇我救活了。”元远山虽然有点不相信,但是,床上的她气色确实好多了。“但是有条件的,这期间,需要数年,同时,你要行走天下,去找一个人,要让上官渺醒来,还需一味药引,你可去找那个世家要,他们在秦西南,与大渊交界处的不知名山脉中,记住,他们姓糖,一代必有两人,但只会活一个。你说出来,他们便知道你要什么了。交换物,你就说是沉墨镜给他们的一个承诺。好了,你去吧,十年后再回来,记得要十年。”元远山虽然奇怪,但不得不从。“对了,吃下这个。”沉先生拿出一个黑丸子。“这是……”沉先生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本来打算这代不给这么多的,但是总不能让清儿起来后,她的山哥哥变得苍老好多吧。”元远山也跟着笑了起来。“师傅说的在理。”这大恩大德,他该怎么报呢。沉先生不知怎么看出了他心中的所想。“你们,尤其是她们俩,是我看着长大的,一直有人能陪着我,我还是很高兴的。现在你便去吧。”元远山思考一下,跪下给沉先生行了一个大礼,再次看了看上官渺,便转身离去。沉先生还是带着日常的笑容看他。出门时,元远山越想越高兴,看见上官晴拿着一个包袱在门口等他,他走过去,对着上官晴便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太好了晴姐姐。”

上官晴也在笑,伸手拍了怕他的背。放开上官晴,元远山拿过包袱。“我走了,晴姐姐。”“好,加油。”上官晴陪着他出门,直到门口,注视着他离开。

元远山走出几步,突然感到一阵大风,呼呼的吹,使他睁不开眼睛。再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彩虹色的薄膜隔开他与那家客栈,上官晴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他挥了挥手,她笑了笑,也摆摆手。然后膜渐渐透明,那里空无一物。元远山砸吧下嘴,只觉得很厉害。

之后,元远山将一个手镯留给周熙净,告诉家中人家族生意怎么办更好,便离开了。

周熙净只觉是他失心疯了,还不断安慰他,可元远山不能说实话,便告诉她自己还好,不要担心。

再之后,元远山走过许多地方,并去做沉先生委托的事。他要在这期间,去帮助她看看这个世界,或许之后再一起来的时候,风景会变成另一副模样呢?不过一切都是后话了。

这十年中,元远山雕刻了许多物件,他玉雕大师的名声也传开。几年后,他不知怎么就消失了,世人只道他是思念成疾死了,无不惋惜一位好官与当世圣手的离去。上官氏只是潦草的举行了葬礼,听说与他的爱妻葬在一起。他的葬礼,还未嫁的大公主也参加了,这位公主,好像也没多过于伤心。后来,好像公主也不见了。

之后呢,或许多年未见,上官渺醒来看见元远山时,两人都会热泪盈眶吧。成为山上神仙,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是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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