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独占花魁(1 / 2)

是你

唤醒了睡梦中的燕

是你

搁浅了泪眼里的船

轻风窃取了春日黄昏最后的温度,偷偷地抚摸着绿叶与花瓣。而她,就在这样一个被残阳碎金笼罩的时刻降临,犹如一位轻步穿过时光之门的女神。她的身影仿佛一幅水彩画作,淡淡的色彩却隐逸着浓浓的春情。

她的美,如夏日熟透的桃子般诱人。一袭轻透如烟的宫体罗衫,精心贴合的裁剪使她的身形如山涧流水一般自然而生动地呈现,紧收于腰间的束带更凸显出她胸前的曲线犹如勃发的花蕾,娇艳欲滴。她的腰线流畅优美,恰似一弯新月,弯得轻柔,又藏着撩动人心的韵律。有高山,有流水,既含蓄又热烈,既遮掩着隐秘,又暗示着雄奇,仿佛藏着春天最凝重的秘密。

她的脸颊柔和如月色涂泽,双眸秀丽悠长,那挑眉,似琼枝翘起,睫毛的轻舞扑扇,如蝴蝶掠过花丛。她的眼神中妩媚如丝,如南国的夜风,轻柔而撩人。唇瓣红润如含苞待放的花瓣,每次轻启间,那轻盈粉嫩的舌尖微微颤动,时隐时现,既灵动之致,也似有诉不完的柔情。持妆似无妆的她,鼻梁高雅挺拔,线条如削铁画银般细腻深刻;在风中,她的鬓发轻扬,伴随着每一步的舞动,舒展成最自然的曲线。耳畔两颗小巧的珍珠,随着她轻轻摆动,如同清晨露珠滑落于荷叶之端,悄声无觉却又引人注目。脖颈上的一串项链简单而优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那皎洁似雪的颈项和如同冰雕般立体的锁骨。而悬挂于链端的小巧宝石如同点缀在夜空中的一颗恒星,闪烁其间,它似乎在低语着属于她独有的魅力。

她的腿长直且匀称,如同经大师雕琢的洁白玉柱,既温润又柔美,细腻且优雅。行走间,连同她那小腿的坚挺曲线,都如同一首舒展的旋律,跳跃在乐谱之上,自在而鲜活。

而最为动人心魄的是,她竟赤足而行,轻移莲步之间,尽显千娇百媚。她的足肌如新剥壳的鸡蛋般白嫩,那细腻小巧的脚趾,如同沐浴在晨露中的精灵,既柔弱又俏皮,脚弓的优雅弧线恰似一轮新月,等着夜色来填充她的色彩。

众人看呆了。

她微微浅笑,好似祝福的呢喃,又蕴含远山呼唤归鸿的温柔,更似所有美好事物成真的预兆。她双手微扣,放于胸前,对众人施了一个福礼。端坐于琴旁,那双手纤细的如同画家的线条,指尖轻触过琴弦,声未至,众人先觉几缕清幽入鼻,馨香欲醉。

起初,琴音宛如夜色中初现的细流,轻轻流淌,与傍晚的静谧相得益彰。随着她双手流动,那潺潺的琴声如同月光下闪烁的河面,映出了悠久岁月的痕迹。音符缓缓升腾,琴音渐渐的与月色融合,形成一种无可言喻的和谐之美。

随着曲调的深入,琴声逐渐变得广阔而苍凉。一副黄沙莽莽、平野无际的画卷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音符之间夹带着大地的呼吸,千年的孤寂和辽阔,显露出澹泊与放达。

终于,琴声进入了最后的章节,她拨动的每一根琴弦仿佛都充满了故事,它们拉扯着听众的心弦,将情感推向了悲怨的深渊。这是一种对过往岁月的挽歌,也是对未来迷茫的哀求。曲调像是离别的故友,像是辞世的亲人,更像是永远都得不到的她,充斥着无穷无尽的遐思。

琴声抚慰着每个人内心的悲伤与寂寥。随着音符落幕,那激荡人心的乐章仿佛还在继续,让人久久无法平静,众人能深刻感受到琴音中诉说不尽的故事,它们或许是古老的传说,亦或是每个人心底隐秘的映射。

云尘还沉浸在琴声中无法自拔,这时云野这个大老粗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洛水姑娘琴艺双绝,今日得见,实乃三生之幸也。”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还拽上了文。

洛水姑娘微笑还礼,落座于众人之中,这时陪侍的女婢早已退场。由洛水姑娘亲自与众人对饮。简单寒暄过后,张翀提议玩飞花令。

飞花令是中国古代一种喝酒时用来罚酒助兴的酒令。不过,它比“五魁首,六六六”之类的民间酒令高难多了,没有诗词基础的人根本玩不转它,所以这种酒令也成了文人墨客们的最爱。

其时,按青楼的习俗会与客人进行投壶,猜枚,绣球等游乐项目,毕竟能玩转飞花令的客人少之又少。青楼开门做生意,不会主动难为客人。只不过今日的客人都不简单,甄子佩的文采词章有甄府的底蕴在,自不需多说,白衣公子吕青泉在建邺城也是数得着的才子,就连武夫的儿子张翀都有功名在身,所以张翀提议玩飞花令,其余人都没有反对。

这可难为了云尘,虽说前世他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也发表过几篇豆腐块文章,但是说到吟诗作对,他连最基础的声律启蒙都不懂。还有这个堂兄云野,碗大的字应该能认识一瓷盆。云尘本想推脱,奈何众人热情极高,堂兄云野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态度,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看来今日云家兄弟注定要铩羽而归,只求不要太丢人,就阿弥陀佛了。

张翀首先发难,一脸淫邪,火热的目光似要看穿她薄薄的衣衫:“洛水姑娘,刚才听你弹琴,偶得一副对联的上联,下联还请不吝赐教。若对的工整,我自当罚酒三杯。素闻洛水姑娘不胜酒力,如若对的不好,也不强求姑娘饮酒,只求姑娘将手帕赐予我即可,嘿嘿。”笑声即猥琐又油腻。

手帕本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常用于掩嘴,遮羞,擦拭汗水,泪水,多与内衣贴合而放,上面多残存有体液,体香,身体的温度,极其私密。在这个时代,要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听闻一男子找自己要用过的手帕,必定面红耳赤,指责其轻薄无礼。好在洛水姑娘作为琴心小筑的头牌,什么场面没见过。只见她面含春意,不置可否。

“那我可要来了。”见洛水姑娘并未嗔怪,女子面上的春色在张翀胸中化作春雷,激荡得他瘙痒难耐,上联脱口而出:“郎,文采飞扬,才华煊赫,遍揽星辰入怀,荡漾恣情深。”说完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洛水姑娘,请。”

这个上联在云尘看来,挑逗意味比较重,文彩确实也还过得去,直觉告诉云尘这小子是提前准备好的,自作还是重金购买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洛水姑娘缓缓起身,环绕众人座位而走,伸出一根白嫩的小指抵着脸颊,目蕴春色却眉含秋霜,似在极力思索。刚好绕了一圈,只见她挺直了略显丰腴的身子,高山流水,双眸中显出几分锋芒,红唇轻轻的磨动了几下:“妾,风姿卓越,美艳绝伦,柔情似水佳期,缱绻织连理。可好?”说罢洛水姑娘款款坐回了原位,就是脸上的春色更重了一些,毕竟古人讲究自矜,这个下联虽然是为了对子工整,但是怎么说也有炫耀的味道,有点害羞是自然的。

“郎,文采飞扬,才华煊赫,遍揽星辰入怀,荡漾恣情深。

妾,风姿卓越,美艳绝伦,柔情似水佳期,缱绻织连理。”

不怒,只因才华给的自信。云尘前世就知道的道理,人的愤怒是对自己无能的不满。

张翀反复的默念着对子,“好是极好的,工整也是工整的。”从他的表情上看,神色多少有点暗淡,毕竟帕子没了。其实帕子并不重要,能得到洛水姑娘的另眼相看,这是多少世家公子求而不得的,至少够他吹嘘一阵了。

众人更是齐声喝彩,“对得好,对得好,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云野喊的尤其大声。要说论起文采,琴艺,洛水姑娘必然不比四大才女差,但因其身在青楼,文人骚客在排名时自然不会把她位列其中。

“你们江南道的四大才女,居然是娼妓。”这话好说不好听。

古往今来,无论什么评比,在比拼实力、技艺之前,候选者的身份都是考量,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项考量。

“罚酒三杯!”甄子佩笑着遥指张翀。

“且慢,刚刚洛水姑娘对出下联,在我脑子里灵光一现,又给她的下联对了一个下下联。”张翀不依不饶。

“郎,才气冲天,诗酒年华,盛意朝朝暮暮,与卿尽缠绵。”

云尘咂摸着,这对子辞藻华丽且重复,倒是像张翀的即兴之作了,应该是他对洛水姑娘的帕子最后一点小小的倔强。

洛水姑娘微笑颔首,嘴角轻挑,片刻即出:

“妾,风华正茂,温柔似水,甜蜜时时刻刻,与子说白头。”

白衣公子吕青泉摇头,看着张翀:“你这后半阙立意,遣词都几无新意,这种水平的对子,我看洛水姑娘可以和你对到天明。”

众人跟着起哄,“你小子休想独占花魁。”

张翀喟叹一声,败下阵来,连干了六杯酒。这回他算是对洛水姑娘的帕子彻地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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