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报还一报(1 / 2)

我叫贺渊,没什么含义,一定要说…庆贺深渊?哈!这算什么地狱笑话?

我自小便开始独立生活,父亲的抛妻弃子,母亲的重病而死,就像是某种小说主角开头的诅咒。孤独会引导人成长,最终变成光芒万丈吗?我听闻后只是笑。那只是一个安慰的幌子,一个笑话。

在新区,在失落之城,上天下达了诅咒,没有人能善终。因此属于这里的永远得不到通行证,永远到达不了天堂!

我穿过孤儿院,佯装看不见墙角里的杂草,看不见袋子里有发霉的馒头,看不见那些留下的孩子们,他们天真面孔将会面对残酷未来的景象。院长太老了,这里没有什么护工,贫穷而又可悲,甚至于我讨食时也会惭愧。没有亲戚,无依无靠,这里变成我的简陋的家。

庆幸于渣爹还知道有个儿,会寄送点钱,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曝尸街头。

后来孤儿院院长叫我继续读书,考个大学。

考什么?我不太在乎自己的未来,新区的儿童难以去幻想未来。但事实是,我留在这里打工挣钱也帮不了孤儿院。

你不知道上一秒还在手里的钱会不会下一秒就被偷走,上一秒还在聊天的人会不会下一秒被雇佣兵爆头。孩子们翻着垃圾桶的食物,把逮住的老鼠当顿美餐。偶尔幸运地掏出罐头,要万分小心它的存在,不幸的下一秒或许就会当场被伪装成罐头的雷'管炸死,或许又一则怪谈的萌发。周围的人麻木地该走走,该无视无视。没有人会去处理这些小事,忙着活着盲目的人生。边墙内的法律、正义不存于此,连表面保障一个人活的规则都不存在。

新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群疯子带着重火力冲进了这里当山大王,稀少的粮食不过是边墙内抛出的残余剩饭,无法理解的怪谈隐匿在人群中,而保护良好的墙内,根本无法理解这混乱、无序、难以置信的失落之城。

是的,失落之城。边城将现有的国一分为二,边墙内是最后世界守护之地,边墙外是附庸的失落之城。

在老区——最初难民构建区彻底失败后,这样的“新”不过是主城里人们的说法。谁不知道,披上华丽光鲜外表的新区不过是一个笑话。从外界来的难民,从主城赶出来的罪犯,从混沌环境里诞生的婴孩,在这存活的人,每分每秒,都听得见死去的回音,闻得见腐朽的臭味。此后他们浸透在淤泥中,越陷越深,伸开双手,向着太阳高呼着:

失落之城!

然而那太阳也传闻不过是假象,直视时感觉不到刺痛。

但老院长的真心比一切混沌更难以忍受,那通电话带来的是封信,期盼的眼神更是无法推辞。

“贺渊,你母亲将你出生在这,这不是她的错。好吗?”老院长苍老的手满是黑乌黑褶皱,贺渊能闻见朽木,能听见猫头鹰的夜啼,“你不属于这,离开这,你在另一边会过的更好。”

因为贺渊的父亲,是生活在边墙内,贺渊有机会获得通行证进入边墙内生活。

于是稀里糊涂地接受了,上学,成年,考进边墙内大学,第一次感受到了阳光直射的刺痛。

“你专业是什么?”

“水文与水资源。”

不知道做什么,不知道会怎么样,只是顺眼,随意,可笑,漂泊而毫无意义。

“太酷了!不是吗?!”对方的语气却是赞叹,那由衷的心思难以抗拒。

我看见了对于我截然相反的人生,他站在对面欣喜而单纯,就好像我们之间有巨大的分界线,阳光透不过来,我近乎以为我要喘不过气,窒息而死。但老院长有一点说对了,在最初的干涸,浑身不自在的瘙痒疼痛后,我却能坦然站在阳光下,感到了轻松。

就像盐湖里的火烈鸟幼崽,受困于拖累疲惫的盐渍,只有在漫长地奔跑后,终于能轻松地卸下,到达真正属于它们生存的环境。

我难以理解他们的行动,只能尽力适应。

比如纪晴夏一见面便送的手表的,贺渊还记得那时候是如此不知所措地接下。

“哦!新室友!我带了礼物,请务必收下!”纪晴夏热情的打招呼,让开身转身回房间去取,翻开一个又一个行李箱。贺渊眼睁睁看着他从这头翻到这头,大大小小包翻了个遍。

“等等,你怎么搬动的。这个是瓷器吗…金的…这些又是什么?”贺渊细看下去,只觉得一时间眼睛受到了冲击。日常的器具,不认识的,繁琐的,琳琅满目。一个杯子可以镶金嵌银,一包贴纸还专门有透明文件夹夹着。

纪晴夏递过来一个礼盒:“先收下礼物!”

贺渊有些愣神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块相当帅气的表!表身画了纹路,指针分针其硕大奇异的造型酷似游戏风格,流线型的金色数字配上漆黑闪粉的表盘,中间部分镂空,底下机械齿轮转动。可耻的,贺渊一瞬间心动了。再一翻表身,盘下刻了一个名牌。他手一抖差点不稳!

“哈哈哈!不知道送些什么,都说要朴素点好,那就排除一下几万块钱的,稍微选了一个名牌最近很火的,而且这个造型很酷不觉得吗?!”纪晴夏笑着,“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毫无疑问他一位舍友是富二代,还是个傻子。

贺渊一时间想不通为什么对方这么有钱。他嘀咕着傻子,拿过手表来。表不重,相当有机械朋克风格,上面的金属让贺渊一时之间怀疑起这是不是铁。他吞了口口水,心思却放在另一面。

等到孤儿院发来求助信息,有个孩子要动手术…孩子不敢去正规的医院,小诊所的黑医贪图的不止一星半点。

既然是送我的,我能自己处理吧?既然是纪家的公子哥,纪家医药救不了我们,我能用你的礼物的救人,你也会开心吧?

某种感知让人疼痛,当他取下那个表,感受到的是那块重新露出的皮肤,如此刺痛的感觉。

“嗯?这块表价格不小啊?小几百吧!”大腹便便的老板搓了搓油腻的手。在非新区的地方,贺渊冷着脸不吭声。他抬了抬眼,凭借着身高好似蔑视对方。典当老板些许不乐意,道:“怎么?价格不满意?”

贺渊单手撑玻璃展台,靠拢几分,他指了指手表上的标识,道:“我是替朋友把关,你身为边墙互通的商贩,难道认不清这是什么?”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老板转动一圈眼珠子,就拿起来手表:“诶唷,你这小子好像懂行是吧?”

老板摸了摸手表,拿着擦布轻轻擦拭,又问:“小几千?”

“你觉得这合适吗?”贺渊挑眉。

老板哈哈道:“小子,你的朋友是谁啊?这么大数额不如~让他亲自来?”

好一会,贺渊紧紧看着那个手表,他看着眼前的老板好似得意洋洋,嘴上一套,抓着手表的手却是诚实地毫不放松。两人都心知肚明,跨过边墙的奢饰品,会翻倍到让这小老板摇身一跃成为富豪。

“小子,你看,这事你做不了主。我看你也像是苦命人,要不然怎么会偷朋友的东西来典当?不如就简单…”

“咚!”贺渊重重拳击在钢化玻璃柜台上,老板似乎吓了一跳。他猜着这血气方刚的少年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一僵。又想起这只不过是个年轻人,挑眉,气势汹汹道:“说中心事了!看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什么样子了!我告诉你,这个玻璃坏了也是要赔钱的!”

贺渊低着头不见他脸色,老板厉声呵斥下也没动静。突然一种寒意刺激地头皮发麻,老板心里咯噔一下,却是不再激他:“你…赶紧的吧!我生意就这么做!”

贺渊总算是抬头,灯光打在他脸上,老板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卡带。趁着对方似乎没反应,贺渊伸手夺过来手表,飞速地跑出了当铺。他一走,老板才缓过神来,眯起眼看向钢化玻璃的展柜,却发现出现了扩散的裂纹。这是多大的力气?他想着那一瞬间看见的场景,暗紫色的纹路如同生长蔓延的荆棘,爬上那个少年的半张下脸,而他的眼睛,红的透亮。“等等…我是…是见到了什么?怪谈?!”

“不行,我得搬走…立刻就走…”老板喃喃自语,从展柜下拿出枪迅速收拾行李。

贺渊跑出当铺,跑出街头,跑出很远很远。他站在广场中心喷泉下,呆滞了一会,低头看了看水中的倒影。血管纹路般的荆棘已然消失不见,但他还是不耐烦从裤兜里拿出黑口罩戴上,又看了看手表,戴回了手上。

他有些过于急切鲁莽了。喷泉的水溅起滴落在贺渊脸旁,冰冰凉凉的感觉重新唤醒了他的思维。那老板有枪,即使在边墙内也该防范他为了抢这块表开枪。

他叹了口气,拿出包里的手机。时间显示:12月7日下午7:30。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好似如释重负,贺渊立马挂断了电话,又想到什么,还是认命般私信过去。对方的头像亮着,在线,但没回应。本来想着还是拉下脸面借下钱,这下又不得不尴尬起来了。他迫不得已看向大群,点进“444”。只见这个群里只有五个人却有六个头像,图标直接写上“NotFound”,背景还是电脑粒子效果闪烁。不用想就是黎白干的,自打寝室长消失后,寝室里五个人逐渐忙碌,除了晚上很少再聚在一起。黎白和陈以安独来独往,方烨逃避着不愿回来,只有纪晴夏一如既往。贺渊有些垂头丧气地在大群里直接询问。

【渊丿】纪晴夏去哪了?

【秋白】找猫去了。

【渊丿】我联系不上他。

【秋白】哦那可能是因为他带的另一个手机。

【渊丿】……

【渊丿】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