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如夜沉·第九章 刺王杀驾（2）（1 / 2）

路明非挣扎着从水底翻过身来，他扒拉掉缠绕在腿上的海草，双手握住“暴怒”，将它斜放在身侧，巨大的刀刃剖开海底的沉沙，炽烈的金色光芒在刀身上明灭。

刹那间的失神几乎要了他的性命，龙王的利爪锋利得像能撕开海浪，接近二十米的龙躯所具有的力量让路明非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被一辆加速到极致的迈巴赫正面撞击，如果不是及时挡住龙爪的“暴怒”和被路鸣泽强化后的身体，路明非在方才的交锋中就会变成挂在龙王手指头上的一具尸体。

但这同样救了他的性命，龙王在挥出利爪的同时，身后那条细长有力鳞片密布的长尾也从刁钻的角度刺来，在龙尾的末端，惨白尖锐的骨刺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被龙爪拍飞的路明非恰好躲过了龙王的夺命一击，因此他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其实并无大碍。

“妈的……老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路明非骂骂咧咧地抬起斩马刀斜在面前，声音却慢慢颤抖起来。

整个世界都在玩他吧？龙王怎么会是老唐呢？那个连中文都说不利索的、通宵帮他突击英文面试的老唐，那个打起星际觉得自己牛逼哄哄、实际上还要靠他放水的老唐，怎么会在三峡的水底下，和一条龙长在一起了？

虽然入学了卡塞尔学院还接受过入学教育，但路明非总对这一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正在看异世界龙傲天番剧的阿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异世界，结果只能继续当个吃瓜群众旁观主角大杀四方，做梦一样的虚幻。

可是如今诺诺死了，身躯冰冷躺在没有救援接应的潜水钟里；老唐变成了龙王，杀死了诺诺还想杀了他……世界一下子变得真实了，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时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相冷硬如铁。

路明非想起来本来他们应该会在美国州际高速公路上坐着灰狗一路前进，高唱着难听跑调的歌说着不知所谓的笑话，不管前方会到达哪里，只要是好看的感兴趣的地方就跳下来转转，买当地的热狗蹲在汽车尾气里吃，等待着下一辆灰狗把他们带往未知的旅途……老唐拍胸脯保证过灰狗和热狗不限量供应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手握刀剑要替心爱的女孩儿复仇，而老唐要点燃世界为他弟弟陪葬，他们心里怀着刻骨的仇恨，眼中是熊熊火焰和泠泠清光。

原来这世上有些人，一旦别离，再相遇时真要联想到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原来早已失去熟悉的模样，原来曾经的言谈与欢笑，都要变作刀刃上血腥的光；原来都要去遗忘，好背负这些年为谁受的伤。毫不留情面地毁去回忆里往日欢笑，用刀剑去诉说恨欲狂，换取结局落定时谁把谁从记忆里抹掉。

是啊，他是来复仇的，向龙王复仇；而老唐也是来复仇的，向世界复仇。谁都没资格指责谁，谁也没有必要去怜悯谁，逝者已然长眠，而在他们的心底，是暴烈的火焰。

“来啊！龙王！到我俩算总账的时候了！”路明非咆哮着冲向龙王，手中斩马刀高举过肩，跃过乱石和沉沙劈向龙首上青灰色的人影。

龙王同样咆哮着，扇动双翼似是要卷动风沙——海水被它搅动浮沉，龙尾如鞭横亘甩出，拦腰打向路明非。

路明非望着那急速掠进视野的铁灰色长尾，在他的视线里惨白的骨刺割开水流，如果是在陆地同样能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响，那是刺穿诺诺心口的凶器，他喜欢的女孩儿就像一只折翼的黄莺被穿在狩猎的长矛上……让他只能痛苦于无能为力。

现在不一样了，他掌握着至高的权柄，身体内龙血涌动，如同岩浆在流淌。

“啊——！”路明非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吼叫，黄金瞳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双手紧握的“暴怒”忽然烈光盛放，刀柄处龙鳞似的花纹暴突，刺破了路明非的手掌，赤红的血流淌而出，顺着纹路滴在龙首状的刀镡处，那犹如纯金雕刻的龙头仿若自沉眠中苏醒，睁开了镶嵌血玛瑙的眼瞳，光芒吞吐间斩马刀本就夸张无比的长度再度延伸，竟涨到足足有两米多长！

这才是七宗罪本该现世的形态，此刻路明非的心志与血脉唤醒了潜藏在刀剑内的活灵，它听从权柄主人的征召，要饱饮敌人的血！

路明非察觉到“暴怒”的变化，手腕发力挥动巨刃斩向袭掠而来的长尾。

真好，在审判的舞台上，在屠龙的死斗中，就该有这么一柄仿佛能劈开天地的刀，去斩断他面前的山与海，替他杀出一条直通巨龙面前的通天大道。

巨刃力劈而下，烈光席卷闪断，将覆盖坚硬鳞片的长尾一分为二！

龙王诺顿在融合献祭后头一回感受到了鲜血喷涌的疼痛，赤金色的龙血从尾部的断口处飘散在海水里，那是极度炽烈的毒药也是令混血种疯狂的宝藏，此刻都稀释在了海渊底，发出嗤嗤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