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风亦无云(1 / 2)

走入阴影蚕卧之地,在艳阳高照下却近乎置身暗夜。

杜尔特已经拔出了剑,三尺长的剑刃上凛冽的、透着杀意的寒光随着轻微的颤动而不停跃动,为他们引路。周遭的黑暗也因此而退避三舍,显得光亮了不少。当然,也有可能是二人的双眼已经适应了在黑暗中视物。

朱利安看到了剑圣施展赖以生存的绝艺所惯用之物的大致模样:这是一柄朴实无华的剑,没有浮夸的装饰,没有轻佻的花纹,足够锋利,足够沉重,能将对敌人造成的伤害最大化。

这人实在危险,而且是现在的他难以应付的。朱利安忽然想临阵跳反,和那位魔女联手解决这家伙,但想一想还是算了,毕竟那魔女是他更无法把握的家伙。

隐约间,他也大概把握到了杜尔特的小算盘。“大人,像您这样高尚的骑士,应该不会拿我这小小的流浪汉挡枪吧?”

朱利安尽可能装作因惊惶不安而卑躬屈膝,祈求保护的样子,以期消除他的戒心。

“都说了,低不下头就别低了——我不想重复相同的话超过两次,小子。当然,我觉得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拿你当挡箭牌是无可厚非的事,这就是我的回答。”虽然他没回头,但朱利安却能看得出来,他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毕竟我是剑圣,是个伯爵,是个对这个社会足够有用的人,而你只是个无家无业的流氓——恕我直言,小子,你根本就是社会的渣滓、蛀虫、排泄物,没有一丝价值,死不足惜。我并不认为法庭会为你辩护,或者胆敢向我起诉,所以——”

他回头冷冷地瞥了朱利安一眼。“想尽可能地抱住小命,就照我说的做,不要想些有的没的,那都是多余的。”

你有什么价值?不就是头争强斗勇的公牛,在决斗场上供那些王公贵族们娱乐罢了,实际上和马戏团的小丑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称号比较高端大气而已。朱利安强忍着把头转向一边以示不屑的举止,默默腹诽。

两人走了不知多久,这小巷依旧不见尽头。具体的时间由于无法看见太阳的缘故,已无法精准的测算,只能根据脉搏的跳动来推断,他们走了近三个钟头。

该死,这小巷怎么可能有这么长?朱利安暗自咂舌,心里多少有些恼火。是幻术吗?我们是在原地踏步吗?这个蠢货到底有没有发觉?

朱利安对这个剑圣的感知力产生了些怀疑。“如果以咒法的诡谲多变,他大概是防不胜防,可照他先前所说,在与魔女的战斗中,他明显处于上风——等等,该死的,我为什么会信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的话?搞不好他们只是不分伯仲,而魔女,只是因为强敌四顾而不得不东躲西藏……”

一时间,他转头就要往回走,可就在这时,阳光驱散了阴影。一瞬间的强光让他闭上了眼,但紧接在这一下意识的动作之后的,却是极度危险的预警。

还未睁开眼,躯干便随本能而动,往后下坠。

在他找到这一丝间隙睁眼的一瞬,几乎擦着他的鼻尖横扫而过的烈风刮得他眼睛生疼,不得不再次闭眼。

该死!

他再找不到睁眼的空隙,只能随着全由天定的预感和身体的本能连滚带爬地躲避接连不断的剑势,那几乎招招致命,且不留任何给他一丝喘息的余地。

他妈的真该死!

朱利安无可奈何,只能在翻滚之际,借着已经磕破皮的手指流出的鲜血,四指并拢,在掌心齐齐一划,勾勒出四道粗陋而歪歪斜斜的血线。

血色的雾瘴瞬息弥漫四周,无论剑风如何猛烈,如何狂暴,也无法将之击散,甚至于阳光也被再度遮蔽,阴影重临。

朱利安总算是找到了重新睁眼的机会,虽算不上重见天日,却也足以让他一泄心中郁闷了。

在蒙蒙血雾中,剑圣的身形若隐若现,近乎于暗夜里在林间任意穿行的魔魅,这让朱利安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他可不知道杜尔特究竟是被他给迷惑住了,还是在伺机而动。

他很想知道杜尔特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不觉得在酒馆里开的玩笑会是什么值得相信的依据,除非杜尔特是个疯子!

但眼下恐怕已没有这个机会了,唯一的选择就只有除掉他!

这里是我的主场,杜尔特,你在自寻死路。无需装模作样的掩饰后,朱利安心中杀意和怒火登时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先前低头的屈辱更如火上浇油般令他更加疯狂。

可就在他打算咬破手指画下法阵之时,危险的预警瞬间烟消云散。

怎么回事?

朱利安完成法阵,捏着手心,小心翼翼地在雾中摸索着行进。他茫然无措地徘徊良久,时不时顿住脚步四下张望,却始终一无所获。

一种被当成猴耍的感觉油然而生,朱利安愤怒地拨开血雾,只见小巷里空空荡荡,除了几只不明所以窜过的老鼠。

他气急败坏地打碎一旁的木箱,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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