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六年之约（2 / 2）

这天下午，陈禹从车站走下。路过村外的草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从其间传来。紧随其后是一阵熟悉的哭腔。这声哭腔他在镇上的烧烤摊听过，在初中很多次月考成绩公布时听过，在回家的绿皮火车上听过，这是他最熟悉的哭腔了。

心知这是夏星星家，这声音又是他在学校浮现过好多次的夏星星。他正想要冲进草屋，却与冲出来的夏星星撞了个满怀。准确地来说是夏星星瘦小的身子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先是错愕，甚至忘记了哽咽，旋即拉起陈禹的手便往外跑。陈禹只好顺着她跑去，徒留夏星星的母亲在草屋里怒骂。

走到村头的水库边，两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一起喘着粗气。良久，陈禹等待夏星星停下喘气，才问道：“怎么了？”

她擦了擦眼角风干的泪痕问道：“难道女生生下来便是为了嫁出去卖个好价钱吗？我妈让我打工补贴家用，交自己的学费，我都答应了，可她怎么能让我辍学去给别人当小老婆？”

她的家庭不好，并非她家的条件不好，她出身在一个离异家庭。她的父亲早已经远走高飞，她的母亲没受过教育，没有工作，人却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愁钱花，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陈禹也是偶然在父母吃饭时听见父母提及才晓得她有一个靠身体赚钱的母亲。

然而这终归是她的母亲，陈禹不好说什么。只能开口道：“这样我想是不好的。”

“当然不好！她想把我卖了，卖给隔壁村的王富贵。我不嫁！我死也不嫁给他！”她自顾自地哭起来，双手环住膝盖，将头深深埋葬。

陈禹倚坐在她的身旁，向她颤抖的手中塞了一张纸巾，脑袋空空的，就这样坐着，从北边吹来一阵秋风，带动枯黄的叶子，也掀开她笨拙的刘海，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你愿意和我假婚吗？”她忽地抬头看向陈禹，像一只刚从猎人手里逃脱的受惊的小鹿。陈禹浑身一颤，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我是说，我们是朋友，保持我们的友情结婚，我不会生孩子的。你是一中的高才生，以后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你愿意娶我的话她就不会卖了我了。”她试探着，陈禹闻言陷入沉思。父母对自己传宗接代的期待，自己对爱情的向往，眼前楚楚可怜的夏星星在脑海中敲锣打鼓，攻城略地。

最终落在他嘴边化作了“到时候再说吧”。

“谢谢你。”她说，“等你二十二岁就来我家结婚吧。”她憔悴的脸上露出笑意。

陈禹望向远方，心绪已然不在。只是彷徨地应了一声。

翌日，红日初升，一切似乎又更新了一些，融化了世界一切不堪与污浊。

自返乡一日，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常，沈书齐每天坐在座位刷数学题和物理题。王文轩忙着谈恋爱。陈禹也在学校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过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夏星星的影响，他也想选文。

“禹子，你数学不太好，妈给你报了补课班，你周末自己去哦。”陈禹妈妈叮嘱道。陈禹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计划，便点头应下来了。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沈书齐，有这样清晰的脑子可以将数学学得好。也羡慕王文轩可以在高中过得这样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