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2 / 2)
面对着作出诗来的王朝辅,王永亨一时显得有些为难了。
倘若今天回答这首诗的不是王朝辅,他到倒是完全可以不通过。
因为本质上这首诗,也没啥出彩的地方。
但写的人是王朝辅,写的东西确实让他心有感触,使得王永亨迟疑了。
并非是王朝辅这首诗令其感动到无法做选择,而是因为此诗过于符合场景、题目以及作者自身经历,把他残留的最后一点书生气给激了出来,做着久久的斗争。
“静学公以为如何?”
对于众人的话王朝辅,好像没有听见一般,而是淡淡的瞅了王永亨一眼,问了一句。
他虽于诗词歌赋一道,可谓是一窍不通,不过看王永亨的这样表现,就能猜到自己应该是押对题了。
只是对方不大愿意给分,于是乎王朝辅出言逼迫对方。
“嗯……”
王永亨一时也不表态,只想准备含糊不清的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罢了罢了。”
王朝辅也没有惯着对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摆了摆手,接着又说:“既然静学公不愿指点小子,我自去请教先生。”
不表态?
这怎么可能?
王永亨越是迟疑,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合格与不合格之间的比例,至少在六四开以上。
不然但凡只是五五开,王永亨就不用迟疑,直接不予通过。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学这玩意儿就是这样,主观性大于客观性,人家完全可以一票否决。
一千个人眼里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外如是。
除非有压倒性东西。
王朝辅不懂文学,但他懂王永亨。
一个既爱惜羽毛,又老顽固的封建家长。
能够让他迟疑,显然是这首诗有什么让他难以下决断的。
既然想到了结果,王朝辅也就不怕没办法挤兑对方。
爱惜羽毛的人怕什么?
怕的是名声受损呀。
果真如王朝辅这般做法,然后传了出去,太原其它家族又该怎么看他王氏?
所以王永亨也没有再继续打太极,而是微微颔首:“老夫忝主王氏族事,然而对你看顾不周,让你受了好些个罪。至于此前答应你的自不会毁诺便是。”
王永亨说出这番虚情假意的话时,也庆幸自己多心,连自己失败都算在里面,不然今天还真就在阴沟了翻了船。
“只怪朝辅不争气,教恁费了许多心,如何错在老爷身上?”
生活不只是打打杀杀,更多时候还需要哪些虚与蛇委的“人情世故”,尤其是在地位极其不对称的时候。
王永亨想要表演慈祖,那弱小的王朝辅也就跟着表演孝孙,起码能够为自己争取足够多发育的机会。
这里是王法都不会到的乡里,而士绅的王永亨则是柳林庄的地头蛇。
和他作对是绝对没有好果汁吃,这点王朝辅一直心里明白。
“孺子可教也。”
见到此刻不再桀骜不驯的王朝辅,倒是另王永亨感到一丝欣慰,故而也不吝将慈善一面朝着对方。
……
王永亨倒也像说到做到一样,之后当场宣告王朝辅以后衣食住行,一应按照王氏庶子的规格。
虽诧异王永亨居然说到做到,但王朝辅也没办法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狗皮膏药,只得暂且搁置。
而是转头开始攻读诗书,这不仅是前身的执念,也是他能摆脱现状,跨越阶级的唯一办法。
他看书期间也摸索出了金手指的第二功能——超级记忆。
什么量子阅读,过目不忘在这个功能面前,都不过是弟中弟。
不论是简帛还是书册,也不管有多少字,更无谓字体认识与否,看一眼就进行存档,只待需要用到之时,细作回溯便可清晰浮现于脑海当中。
有了这个功能的王朝辅,转而一头扎进以往不曾踏足的藏书阁。
王家到底是兴旺了近百年,即便历代不怎么喜欢藏书,但藏书总类多达数百种,数万卷有余。
其中不乏历代官本、坊本、抄本、孤本、珍本……之类的。
可以想象,倘若不是修《永乐大典》时,被“借”走了一波,只怕这藏书是还会更多。
王朝辅感叹于豪门大族藏书之丰时,也不忘了此行目的。
此刻宛若海绵遇到水一般的王朝辅,心中大喜,于是乎之后数日不出阁门半步,每日只是焚膏续晷的阅读藏书。
直到“看”完所有藏书,王朝辅这才动身离开阁楼,见到久违的阳光。
诚然王朝辅看完了整个书阁的书,但其实他的学识并未涨多少。
这属于揠苗助长,充其量只能增加他的底蕴,但于学问上是见效甚微的。
毕竟他只是囫囵吞枣的把书都记住了,有些地方微言大义,倘若不经他人引导,依然无法理解。
譬如虚竹得无崖子几十年功力传承,倘或无那天山童姥的教学,他也只是空有功力罢了。
然饶是如此,王朝辅依然感到心满意足。
至于如何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他心中已经有了初步打算。
既然阁中藏书尽以阅毕,那这满屋书卷气的藏书阁也就没什么好留恋。
于是王朝辅将看完的最后一本书放回架子放好,便离开这间近水远火的藏书阁。
离开藏书阁的王朝辅也没闲着,而是迅速出门找了一辆牛车,往社学赶去。
固然炭矿经营不善,可破船还有三斤钉,王永亨如此慷慨,实在令王朝辅心中有些不安。
真的只是王永亨恐事情外泄名声受损?
反正王朝辅是不大信。
可左思右想,他也没想出个结果,遂只能求助于外人为他解惑。
而当前唯一能够替他解惑的,也只有他的蒙师张可勖。
对方虽只是一介童生,可为人素好仗义游侠,因此三教九流常有往来,或许知道些他所不知的内情也犹未可知。
下河都社学距离王家有十余里,位于柳林庄之西,洪武八年由知县奉圣旨敕建。
洪武十三年时因官吏腐败,明太祖又勒令停止天下社学。
直到十六年再复社学,把原来官办权利下放民众,柳林庄社学至今也有百余年。
八年前张可勖游历至太原,为下河都的缙绅大户聘为社学先生,负责教育下河都普通人家子弟。
虽然张可勖是个没功名的童生,但耐不住人家涉猎驳杂,不仅会儒学正道,且与旁门左道颇有心得。
在“儒学正宗”没多大资质的王朝辅,但于术算、岐黄、语言等旁门左道上,却是一点就通,因此深受张可勖青睐。
这也是为何王朝辅遇到难题,第一时间选择找张可勖的原因之一。
其中不仅是因为他此时实在没有任何人求助,更是因为张可勖这个良师在其心中的分量。
王朝辅一如往昔上学一样顺着崎岖小道,缓缓向社学而来。
社学不大不过方圆一里而已,虽偶有修葺,但毕竟也是百年历史,因此显得颇具历史感。
斑驳的墙壁内伸出的竹叶遮蔽道路,青石台阶缝里长满着苔藓。
门前左右各有一个被小孩坐的油光发亮的石墩,中间的门槛也被蛇虫鼠蚁啃噬的腐烂不堪。
王朝辅径直社学里进,照着记忆前往后厅。
如果是往日王朝辅到不会去,不过最近张可勖一直抱病在身听课,所以他就径直往后堂而去。
甫入后堂,便见张可勖的仆人立在院门外,王朝辅旋即上前:“烦劳通告,我来看望先生。”
“郎君客气个甚,老爷此刻正在偏院练剑在,你且进去便是。”
张可勖的得意门生,一个下人哪里又怎会阻拦?旋即给王朝辅让了个道。
“多谢老丈。”
别人客气那是别人的事,自己不能没有礼貌。
王朝辅躬身一礼后,再驱步往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