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蜀中神童如昊日，天下才俊顿黯然（2 / 2）
既是如此，也就没什么好继续迟疑。
“侯爷，陈方伯求见。”
幕僚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外边的小厮打断话头，只得起身准备离开。
“陈清来无非也就是朱钟鈵的事，你先生且坐下听听。”张鹤龄倒是无所谓，先让幕僚继续坐下，又对门外嚷嚷一句：“让他进来，上茶汤。”
不多会，陈清跨步走了进来，对着坐的稳如泰山的张鹤龄，便是拱手一礼：“寿宁侯。”
坐着的张鹤龄，双手伸掌交叉，推至前方：“陈方伯多礼了，请坐。”
“谢国舅。”
封疆大吏的陈清，即便是如今选择投靠张鹤龄，可应有的体面，还是一点不少。
待茶汤上毕，呷哺一口后，陈清这才发问：“不知可是案子出了什么意外之事？”
从进入考场到现在二十余日，陈清一直被锁在考场，对于外界的事，可谓是一概不知。
直到今天出了散榜回衙后才知道，朱钟鈵居然还没有定罪，甚至于连监狱都没进，还在宁化府住着。
听到这里，陈清哪里还坐得住。
不管王朝辅有没有忽悠自己，可现在他可是和朱钟鈵结了大仇，如果朱钟鈵还能作威作福的话，那么他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找见张鹤龄后，也没有过多寒暄，而是开门见山追求答案。
“方伯休的急躁，且听小人慢慢道来……”幕僚显然是一个合格狗头军师，知道陈清急于知道事情经过，他也没有故意拖延，一五一十把最近的事交代了。
“这小猢狲……”陈清听了事情原委后，不由摇头苦笑。
因盖因王朝辅对付朱奇㶏，和劝他反叛朱钟鈵的套路基本相似，全程没有一句实话，全是靠着避轻就重的话术让对方心灵破防。
最要命的，那就是王朝辅说的，只要操作的当，会发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只不过需要付出的代价比较大而已。
想到此处，陈清对着幕僚拱了拱手，笑着道：“说及王朝辅这厮，我倒是想到今天的事。”
“哦？”幕僚顿时来了兴趣，坐直身子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今天他在贡院门口……”
陈清把王朝辅今天在贡院门口的事情，从头到尾对着幕僚说了一遍，对于王朝辅急智回答对联，也是赞叹不已。
对出一个工整的联对不难，快速回答对联也不难，可在最短的时间，回答出最工整的对联，那就绝非什么易事。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陈清这种进士出身的，于对联一道而言，自信还是有那么一些心得的。
可就算是以他的知识储备，让他在这么短时间，回答这么工整的下联，他也无能为力。
“我本以为这厮不过是心智异于常人，善于揣度他人，可没想到这厮居然有这般能力，就这回答对联而言，便是杨神童也只是这般吧？”
听完陈清的话，幕僚也不禁感叹，怎么会有这种人。
上联出来不足数息时间，寻常人还在斟酌韵调对仗时，他就已经答完了下联。
固然对联一道上不得大雅之堂，属于娱乐性的小儿科，但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怕世间是少之又少。
陈清也是一惊：“先生说的可是杨新都的长子，那个名满京城的神童杨慎？”
“不错。”幕僚点了点头，随后又说：“虽说近些日子，地方上举荐了张文宪、祝肇光两位神童没有人举荐杨慎，依我看若与杨慎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哩。”
“是呀，我大明神童何其多？”这件事作为封疆大吏的他，当然也听说过。
不过也确如幕僚所言，如果真要较真起来，恐怕是比不过杨慎的。
在他们眼中，正儿八经能够与杨慎相比的，远论解缙，近论程敏政，其余人即便是当年的杨一清、李东阳、谢迁、王华等等也不足与论。
杨慎宛若九天昊日，当升空那一刻，天下所有奇才怪杰在他面前顷刻变得黯然无光。
想到这里，陈清突然问向幕僚：“先生，你说我要是把王朝辅举荐上去，你看如何？”
“方伯说笑了，举荐与否决断权在恁，小人如何敢替您做决断？”
诚然陈清表现出一副求教模样，但幕僚可没真的就认为对方是在求教。
固然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张鹤龄的心腹，其地位也水涨船高。
可若是真的坦然受之，恐怕陈清心中也会有所隔阂。
毕竟陈清好歹也是二品大员的封疆大吏，又不是寻常小鱼小虾。
张鹤龄能指使陈清，不代表他一个幕僚也有这般资格。
故而幕僚先是摆明自己的态度，接着再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过在小人看来，其实举荐也无伤大雅。
反正恁只管把人推上去，若是王朝辅能够通过考校，恁与他便结了这一丝善缘。
倘若事又不成，那也无非就是如前些年有人推荐会稽董玘一样罢了。”
明代地方官是有资格举荐所谓的神童的。
举荐神童不像举荐官员。
举荐官员如果不合格，举荐者会被朝廷责难，可若是举荐奇童不合格，那也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
除非所谓的奇童实在过于不学无术，被爆出举荐者拿了好处，这才贸然推上去的。
可按照王朝辅暂时表现而言，并不像什么胸无点墨之辈。
且陈清也的确没有收王朝辅什么好处，因此也不用担心会出现这种状况。
“嗯……”陈清听了之后，只是微微颔首，沉吟良久这才说了一句：“容我回去思量一番再说。”
幕僚虽然分析了利弊，明显是利大于弊，不过作为老官僚的陈清，依然没有贸然决断。
作为一个成熟的官员，当然明白做事不能全凭脑袋一热。
且即便是真要举荐，那也得好好筹划一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