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圣贤君子修仁义,蠹虫硕鼠卖文章12(2 / 2)

一旦被发现,那么可能就是一个终生禁考。

终身禁考对于别人而言,可能只是生活难过一些,对于自己而言是什么结果,王朝辅可是心知肚明。

哪怕选择压题,找枪手写好记下来,等到上了考场是,直接写出来都比在这里买要强上万倍。

他的情趣点在于,他发现明代居然也有买卖考题这种事,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科举定制以来,历朝历代科举舞弊时有发生,带小抄,带科举参考书,科场买卖答题,贿赂考官获取考题,枪手代考等等穷出不尽。

无论搜检工作多细密,无论惩罚多么严苛,可有道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在足够大的利益驱使下,买家卖家使尽浑身解数,与国家机器斗智斗勇,只为求一中。

可唯独明代科举,却显得是那么的干净。

晚明几个首辅的儿子考试,作为首辅的父亲没有按照制度进行回避,从而引起科道官的纠劾。

至于徇私之下获得高名,几乎根本没听说过,至于是像这种买卖答卷的,或是做小抄的更是闻所未闻。

话又说回来,五百贯虽然贵,可如果能够过了三场,获得参加乡试的门票,想来还是不少人愿意付出的。

心中固然不屑于做这种事,可王朝辅也没有立刻选择拒绝,反而还砍起价来:“五百贯?太贵了,能不能少点?”

“少不了了,你都不知道我要冒多大风险,而且只要你能在科考中获得名次,区区五百贯还算事吗?”

“这话让你给说的,即便像你说的那般,考中了之后,五百贯算不得什么,可你又不会允许我先考了,等到考中了再给你。”

反正时间还长,王朝辅对于下文也在构思的差不多了,故而倒是和对方扯皮了起来。

“休要欺我,你这锦花缎子厚绒袄穿着,端是一副富家子弟装扮,哪里像甚么连五百贯都没有的人?快说买与不买,不然我找别人去了。”

王朝辅倒是没想到,这卖卷的人居然还注意的这么仔细。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既然是卖题,当然得做好准备,起码也得知道买家是否有这个财力才会上前交易。

然而王朝辅也不是冤大头,肯定不会让人宰了,于是争辩:“足下这话好叫一个没道理,如何就凭着我这衣服就断言我有无五百贯?

好,退一万步来说,我的确拿的出五百贯,可哪个会闲的没事,身携重金参加科考?”

不想当冤大头归不想当冤大头,但他所说的话却也是实话。

像开考之前那般严格排查,基本上非必要的东西,没人会愿意带,也不敢带,不然搞个夹带的嫌疑,岂不是以小失大?

且五百贯,无论是铜钱还是宝钞,那都算得上是巨款,就是进京赶考都未必需要带这么多钱,更何况是本地的科考?

一旦被搜出这么多钱,别说会不会被当做夹带,首先机会被贪墨横行的搜场人给吃了,哪里还等着拿钱买题?

“呀?咦?哎?嘶~嗯……”一时间厕所那边传出卖家在斟酌思考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想通了的卖家,又遇到了新的问题:“你好像说的也对哈?那怎么办呢?”

“这还不简单,三场试卷总共卖我二百五十贯,我先给你一百贯定金,等到出了考场,你来我家找我,我再补给你一百五十贯不就行了?”

基于此前的谈话,王朝辅看出来了,这人应该是读书读傻了,或是背后之人没经历过风雨的书童。

不然也不至于在考场里面卖题,而且一开口就是五百贯。

但凡用脑子想一下也知道,经过严格盘查之后,怎么可能会有人还能携带重金?

所以他也不怕激起对方怀疑,而是直言给对方一百贯定金,至于尾款等考完之后再补。

显然王朝辅还是有些小看了对方,对方或许一时脑子不灵清,但还不至于一点提防都没有。

当王朝辅题意分定金、尾款两次付款,心中顿时起了疑,开口说道:“二百五十贯太少了,而且要是出了考场,你要不给我剩下的钱,那我可不是亏死?”

“你是不是傻?我都沦落到了买考题了,你觉得我乡试能凭本事考得上?

既然考不上不还的找你吗?既然找你,我何必贪墨剩下来的钱?

有句话叫薄利多销你懂不懂?倘或以二百五十贯要卖与了我,下次管教我的同学亦在你处买,甚至于平时窗课业可以找你。”

“好像是这么回事哈,你不会骗我吧?”

经过王朝辅一顿简单洗脑,蹲在隔壁间的卖家瞬间恍然大悟。

凭他这样一个一个的问,不仅进度慢,收益也慢,最重要的是危险度数也在相应的提高。

如果真的像王朝辅说的,由他介绍同学买题,甚至包括平时的窗课,那可就不一样了。

王朝辅当即气定神闲的反问:“我骗你作甚么?骗你我能中的进士?还是说能当得官?”

自从穿越以来王朝辅别的或许没长进,但脸皮厚,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与日俱增的。

毕竟是要踏足官场嘛。

要是脸皮薄,连扯谎都不能像平常说话一样心平气和,那还当什么官,不如早些结果了自己,免得死在官场争斗中死无全尸。

“那好,你把钱从门缝递进来,我把试卷从门缝递给你,我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做了良久的思想斗争,卖家终于还是被即将而来源源不断的发财路给打倒了。

“那你等一下,我回考场拿钱,你可不要走了。”

眼看着即将到手的钱,居然化作泡影,卖家顿时感到被骗:“啊,你没钱呀?”

事情到这一步,王朝辅基本上就知道鱼儿已经咬饵,所以倒是不用担心对方跑了。

这时王朝辅就想要把气势摆足点:“你这不废话?我又不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谁上厕所还带着钱?”

“那好,那你去吧,不过你可要快点。”

“没事,恁放心,到时候管教你不会失望。”

说罢的王朝辅,一把拉开自己这间厕所的门,转而脸上又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瞅了瞅卖家所在的茅房,转身再次进入考场,躬身走到巡场差役面前:“学生发现厕所里面有人在售卖本科考题,央及上下通报与大宗师晓得。”

“你说的可是实情?”

巡场差役顿时一愣,这可是他三十年以来第四次巡视考场,甚至前些天他还在贡院巡视,但却从来没听过什么有人买卖考题的事。

直到现在王朝辅来说,他才恍然大悟,那些个巡场老前辈说的话,并不都是道虚构故事。

同时他脸色也感到一丝不自然。

有人卖答题那么就意味着题目泄露,题目泄露那就是说明科场里面有内鬼。

这种案子一旦发生,上面有身份的考官或许结果不会太惨,了不起就是罢官免职。

可他这种小人物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他还受过里甲老人组织的文化普及工作,更是一度在社学里面读过书。

这不是典型的科举舞弊案优质背锅侠?

巡场差役也庆幸,庆幸自己在王朝辅要上厕所的时候,自己正好巡视到旁边,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不然但凡一个没对上号,一旦案子由别人捅出来,或者是最后爆了出来,那么九成九他就是那个冤死鬼。

本就不是假的,王朝辅自然是斩钉截铁回答:“学生岂敢拿上下耍笑?那人现在被我诓住了,尚在厕所里面,烦请恁速速报于先生每晓得,不然可就晚了。”

听到这里,巡场差役充满感激看了王朝辅一眼,随后道:“你且好生考试,我这就去通知大宗师与抚台大人决断。”

王朝辅微微颔首,旋即回归于位置上,将已经想好的后文,继续斟酌词句,使其更加贯通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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