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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索性脱下外套帮他擦头发。

户川彻抬头看着五条悟,眼角余光瞥见了花店和戒指,乔鲁诺的话再次如魔咒般在脑海中响起。

户川彻按住了五条悟帮他擦头发的手,食指和拇指若有似无的环在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戒圈一样。

“怎么了?”五条悟看着他,“不擦干会感冒的。”

“我体质哪有这么差。”户川彻回答,紧跟着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被烫到般的松开了五条悟的手。

“你真的没事吗?”五条悟凑过来,与他额头贴着额头,“你脸有点红。”

“嗯。”户川彻抿唇,又看向身侧被阳光照亮的街道,“回去吧,雨停了。”

路上五条悟像任何一个普通的游客一样,好奇的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户川彻时不时为他讲解相关的当地风俗,语气上听不出什么异常,但是视线并不关注窗外的景色,而是轻轻落在五条悟身上。

他在思索。

到酒店的车程只有十五分钟不到,对于户川彻来讲,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他做下很多决定——他本就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

但是此刻,他却难得在时间上感到了一丝局促。

他对与五条悟相关的未来有着绝对的憧憬,但那些憧憬像是模糊的光晕,明亮美好至极,却看不分明。

当他真正试图将这种憧憬落到实处时,各种各样从未被考虑过的担忧就像是水底的气泡一般,从光晕后浮现出来。

户川彻开始像普通人一样担心五条悟的反应,还有其他的不确定性,再小的概率也从脑海深处冒出来,被他轮番想了一遍。

忽然户川彻开始审视自己,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陌生又有点好笑,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忧虑和犹豫,最终混杂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

“你在偷看我。”

忽然耳侧传来五条悟带着笑意的声音。

户川彻回过神来,发现五条悟不知何时转过了头,苍蓝色的眼睛暴露在溜进车窗的阳光下,像是地平线上那一抹灿烂海面。

车辆在以一种平缓的速度前行着,座椅细微晃动,发动机运行的声音平稳且细碎,车窗外的喧闹如浪潮般涌进,又模糊成了热闹的背景。

而五条悟专注的看着他,双眼中带着揶揄、爱恋,还有轻快的、又明媚灿烂如朝阳的笑意。

白发缀着阳光,像是在户川彻面前铺展开一副画卷。

户川彻忽然觉得这一刻很好。

时间似乎在此刻无限拉长。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就这么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的看下去也没关系。

蓦的,那些无端的忧虑如清晨的露水般在脑海中消散了。

户川彻发现自己是愿意的。

不去考虑五条悟的反应,也不去考虑那些不知是否会到来的不确定,只关注自己本身,他发现自己是愿意的。

在他思索这个词的时候,脑海中从未消失过五条悟的身影。

一颗心轻轻落到了实处。

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后,户川彻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他看着五条悟笑,琥珀色的眼眸温软的像是天边的云朵,带着某种缱绻的暖意。

“因为这些景色我很早之前就看过了。”他温声道,眼中倒印着五条悟的身影。

——对于熟悉的景色而言,五条悟转头赏景的样子,对他来说或许是更值得一看的风景。

五条悟被他说的有点耳热。

异国的风土人情在此刻似乎失去了全部吸引力,他只转头看了一眼,视线又落回户川彻脸上。

如此几次后,到底忍不住,将人拉过来,在唇上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

回到酒店洗漱完又吃过饭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五条悟穿着睡袍在翻酒店自带的旅游杂志,一转头发现户川彻全副武装像是打算出去。

“你要出去吗?”

户川彻扣纽扣的动作一顿,回答:“打算去逛逛。”

“但是你不是已经很熟悉这里了?”

户川彻改口:“那么要我带着你出去逛逛吗?”

五条悟雀跃的答应了。

一般来说,游客去往异国旅游都是去当地的旅游景点,然而于户川彻而言,类似的地方完全是他的盲区,毕竟他待在意大利不是为了旅游的。

于是这场闲逛最后变成了户川彻带着五条悟了解自己曾经的生活轨迹。

哪里是情报机构,哪里是黑市位置,他又曾在什么地方执行过什么任务……

轻描淡写的讲出来,回过头去,五条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哇……”

五条悟像是单纯的感叹于他说的内容,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就闭上嘴,指尖插入户川彻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又问:

“还有呢?”

“你想让我把当时用的什么型号的枪也说出来吗?”户川彻无奈,“时间太久了,有些记不清了。”

“嗯……那就说点别的,”五条悟用指尖轻蹭户川彻的手心,微微垂眸,“什么都可以说。”

再多说一点,再说的详细一点。

各种各样琐碎的事件构成了户川彻的一部分,五条悟听着这些,感觉就像是水流渗进沙土,似乎连他也随之渗入了户川彻的命运中,两个人以一种更紧密的姿态,如血与肉般彼此交织在一起。

两人踱步在月色下,户川彻开始说起自己曾经的喜好,随着五条悟的引导,他发现自己意大利的那段经历似乎也不是全然的无趣。

月亮移到树梢的时候,户川彻带着五条悟来到了一家餐馆。

这家餐馆是户川彻常去的,此刻已经十分陈旧,但意外的是,已经年迈的店主仍旧认出了他,在给两人上饮料时,附赠了一小块提拉米苏。

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几乎所有店铺都到了打烊边缘,五条悟吃提拉米苏时,户川彻找借口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支玫瑰。

因为是这一天卖剩的玫瑰,花朵并不新鲜,最外层的花瓣皱巴巴的,像是失了水一样耷拉在边缘。

五条悟看到花的那一刻就弯起了眼睛,他努力的拉平嘴角,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迫不及待和雀跃,但眼中的笑意依旧不可抑止的流露出来。

“嗯……你突然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算是吧。”

“但是这花看上去不新鲜。”

“因为是剩下的最后一支。”见五条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户川彻一顿,浅笑,“以后再送你一支好点的?”

五条悟勾起嘴角。

餐馆打烊了,亮起的灯光一盏盏暗下,老板落锁的声音像是夜空中划过的一道惊雷,响了一下又迅速寂然无声,街道上没什么人影,偶有几只流浪猫在街角晃荡。

五条悟忽然拉过户川彻,两人在路灯下接吻。

户川彻尝到了提拉米苏的甜味。

“这是买花的钱。”五条悟轻啄了下户川彻的唇,蹭着他的鼻尖嘟囔,又凑上去亲了一下。

“不是说花不新鲜?”

玫瑰落在地上,户川彻的双手环上五条悟的脖颈,五条悟的声音低低的,又有些含糊,像是被风揉碎了的花瓣。

“……那也值好几个吻。”

第二日上午,户川彻睁开了眼睛,往窗外一看天光已经大亮,街上热闹起来,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浪潮般缓缓涌入室内。

五条悟不知离开多久了,他今天早起去帮“热情”处理咒灵,快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回来,桌上放着他留下的便签,大意是让户川彻记得吃早饭,但是文字只占据了便签很小的一部分,有大片空白都被五条悟画的抽象小人、颜文字和一个大大的爱心填满。

户川彻看了觉得好笑,将便签翻来覆去看了片刻,又仔细叠好收起来。

早饭自然是没顾得上吃的,因为他必须赶在五条悟回来之前办好一件事。

户川彻匆匆出门,但即便他用了最快的速度,依然晚了五条悟一步,回来时五条悟已经在旅馆里坐好,双手环胸靠在沙发背上,仿佛一座苦大仇深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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