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南北_分节阅读_第37节(2 / 2)

  阿英知晓如意擅制香,素日里大夫所开药香方子,皆由如意所制。恐怕是如意因如欢之死怀恨在心,彼时府中侍卫丫鬟几乎全被杖责,一片兵荒马乱,她趁机从龙阿笑的药庐偷出了毒药,暗中将药粉混在了熏香药丸中,伺机报复。谁料那被爻女写着“天下第一毒药”的并非是穿肠毒药,而是......如意非但不曾害死仇人,反而自己还中了药庐内所布下的勾魂散,一命呜呼了。

  只是不知,如意想毒的究竟是她,还是颜玉央。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算全然失败了。

  真真是阴差阳错,鲁鱼亥豕,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阿英惨淡一笑,转身欲走,却被龙阿笑叫住了:

  “喂,你怎地还有闲心来找我,此时你不应当躲在房里哭鼻子吗?”

  “我为何要哭?”

  “因为世子哥哥不要你啦呀!”龙阿笑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邪恶的小虎牙,“今日新夫人进府,还是一次两位,你们汉人都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这旧人不应该躲在房里哭才是吗?”虽然她也不喜欢什么新夫人,但眼前此人害她药圃毁了两次,偏还不能将她毒死,真真是太讨厌了!

  阿英浑身一震:“你是说,今日颜玉央娶亲?”

  “当然了,这可是太后赐婚,冀国公府单五小姐与单七小姐一同进门,二女共侍一夫。嘿嘿,想必今夜世子哥哥会很忙很忙,根本没空理你了呢!你快快回房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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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合,吉时将至,依稀能听见远处飘来喜乐之声,那迎亲的队伍此时想必已到了世子府。

  怪不得了,今日府中一片张灯结彩,披绸挂缎,上下忙碌一片,喜气盎然,阿英还当是元日新年之喜,未曾料到竟是双喜临门,不,当是三喜才对。原来萨茉儿这些时日便是在府中筹备此事,原来颜玉央匆忙间命人赶回府中也是为此事。

  北燕贵族婚丧嫁娶之礼亦效仿南宋,花轿进门,喜客拦门,阴阳先生唱喏,媒人扶轿,执花撒谷豆,跨马鞍坐富贵,参拜礼挑盖头,而后便是合髻合卺撒帐圆房。

  众婢女仆从皆在前厅忙碌,后宅一片冷清清,唯余那檐下红花灯孤零零的亮着。

  阿英面无表情走在这一片阴冷寂静之中,只觉自己仿佛是阴曹地府逃至人间一孤魂野鬼。

  方才她强自镇定从药圃离开,可心中愤怒憎恨却是愈演愈烈。

  她就像是一个傻子,被蒙在其中,唬得团团转。

  她自家破人亡身陷囹圄,他却金玉满堂洞房花烛,她自身心皆残狼狈不堪,他却春风得意坐享齐人之福。他父兄叔伯侵她家国,占她故土,杀她至亲,如今又囚禁她,威胁她,折磨她,千方百计将她羞辱。偏偏她逃不得,死不得,杀不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凭什么他却能这般逍遥自在视若无睹?

  颜玉央,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阿英心中杀意四起,只恨不得手持利剑冲到前庭大开杀戒,血贱喜堂,拼得个同归于尽,将那贼人毙于剑下,大不了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恨到了极致,只觉胸腔都在隐隐作痛。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若梅轩,她满腔怒意,一脚狠狠踹开了房门,只见房中一人背对屋门负手而立,闻声转过身来。

  他一身大红喜袍,金冠束发,面如良玉,眸若点漆,丰神俊朗,玉树芝兰,不是今夜那小登科的新郎倌还是哪个?

  千般愤恨万般怒意瞬间凝滞,阿英呼吸微窒,驻足愣怔,脑海一片空白。

  四目相接,万语千言,千回百转,一刹那也是沧海桑田。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你为何在此?”

  “你去了哪里?”

第41章

  颜玉央一撩袍脚,在桌前坐了下来,淡淡道:

  “良辰吉时,春宵苦短,我不在此处,又在何处?”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得遇这人生四大之喜,绕是颜玉央这般冷心冷肺的人都叫这大红喜服衬出了几分玉面桃花,神采飞扬。

  “你的身子好了?”

  阿英愣了愣,而后很快阴沉下脸色,冷声道:“自该是在前堂迎亲催妆,参拜天地尊亲,大喜之日,如此冷落新人,可是君子所为?”

  “不过是一场逢场作戏,自有杜衡假扮我出面周璇。”颜玉央抬眸瞥向她,“你在意?”

  “与我何干?”阿英冷笑,“我只盼你乐极生悲,喜事变丧事才好。”

  颜玉央闻言非但未怒,反而轻声笑了,他就这样含笑望着她,不言不语,却仿佛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看透了一般。

  二人数日未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而上次尚是在小汤山九华山庄中,以那般不堪的混乱而收场,阿英只觉心头涌上一股无法启齿的羞耻之感,不亚于赤身裸体站在当下,忍不住转身出门,想要尽快逃离此地,逃离他的目光。

  不一样了,自九华山庄那夜之后,他于她再也不一样了。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她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然而待离门边不到三步之遥时,但觉一阵疾风袭来,眼前两扇雕花门板砰的一声被紧紧关闭,身后之人眨眼间已抢在了她前头,她便好似投怀送抱一般直直撞进了他的怀中。

  阿英恼羞成怒,直接出掌切他面门,颜玉央不慌不忙一手挡住了来袭的这一招,另一手抓住了阿英腕间的紫金锁链。他制住她的手脚,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进了里间,拨开雀羽帐幔,眼前之景令阿英又是一愣。

  她终于明白他所谓的“良辰及时,洞房花烛”是何意了。

  只见她离开时尚且一切如常的房间,此时已是天翻地覆,陈设统统变换,梳妆台,菱花镜,檀木桌,象牙床,全部簇然一新,赤色锦缎自屋顶垂落,鲜红的毡毯铺了一地,床铺上堆着鸳鸯戏水锦绣衾,桌案上插着雕花双喜龙凤烛。入目皆是红,红得刺目,红得耀眼,红得如火如荼,红得一片粉饰太平花好月圆!

  颜玉央迳自走到了房中那小叶紫檀八仙桌前,将她放了上去,精工刺绣的桌幔上盛开了大朵大朵的并蒂莲花,赤红似火,阿英身子刚一触及,便仿佛被灼伤一般轻颤了颤。

  “你这是何意?”

  “你既见过龙阿笑,便该知晓那夜原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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