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南北_分节阅读_第52节(1 / 2)

  此人确实是姑苏人士,秋水软剑也确实是姑苏谢家独门兵器。

  谢岑不置可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一僧一道一儒仙,姑苏谢氏,扬名天下。你乃是谢家嫡长子,为何不继承家业,反而来到临安做官?”

  昔日谢家家主八雅公子谢清逸,乃是与大光明寺一空大师,太华真人湛紫光,并称为当世三大高手。八雅公子老来只得一女谢若絮,此女天资聪颖,武功高强,少时行走江湖,人称“飞鸿仙子”,她以女子之身承袭谢家家主之位,终身未嫁,因无子无女,便以族中旁系子弟选取一人过继膝下,取名谢文渊。

  可惜谢文渊此人虽风流文采,貌若潘安,却留恋女色,胸无大志,一生拈花惹草,欠下数不清的桃花情债,江湖戏谑呼之“多情相公”。传闻谢文渊于四年前病逝,死后十里长街,三千红粉尽来相送,回首一生,酒色财气,倒也十足痛快。

  如今谢若絮年过花甲,依然执掌谢家大权,谢家年轻一代最出名的便是二公子谢岚、三公子谢崇,大公子却从不曾在江湖上露面,久而久之,便也被众人渐渐遗忘了。

第59章 第六章

  “可我却不屑做什么谢家家主!”

  谢岑嗤笑了一声,“一僧一道一儒仙,好生风光吗?昔日我陈郡谢氏权倾朝野,彪炳青史,乌衣子弟,风光无限,现今却沦落到与绿林草莽一争风头,何其可笑。王谢又如何?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裴昀听罢,心有所感,“所以,你欲效仿谢安,东山再起?”

  “谢家子弟,又有何人不想效仿谢安石?淝水之战,北府兵大破秦军,四战四捷,逼得秦王仓皇逃窜,草木皆兵,江左风流丞相,围棋赌墅,谈笑间小儿辈大破贼寇,那是谢家何等光风霁月的年代。”

  谢岑眸中灿若晨星,一心万丈豪情,裴昀看着看着,突然就懂了他的抱负。

  当今天下大势,南宋北燕,与昔日南晋北秦,何其相似。他欲效仿谢安,辅佐明君,北伐贼寇,收复河山,还于旧都,重振谢家门楣。

  这温山软水红绡软帐里长大的浪荡公子,却也难得有一腔热血激荡,裴昀不禁高看了他三分。

  二人本就少年相识,志气相投,之所以彼此一直瞧不大上,究其本源,不过是她看不上他眠花宿柳,风流成性,而他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女儿身。

  “无论所求为何,至少你我目的一致,如此甚好。”裴昀开口道,“那么接下来,还望你我同舟共济,全力以赴。”

  谢岑不以为然:“我又何时偷留余力了?”

  裴昀嗤笑一声:“如此紧要关头,还有闲心逸致跑来寻花问柳?你虽不屑谢家家主之位,令尊多情相公之名我瞧你倒是稀罕得紧。”

  被如此冷嘲热讽,谢岑却也没有着恼,只道:“你只瞧见我寻花问柳,焉知我不是顺势寻到了破局之法?”

  裴昀狐疑:“你想到了什么破局之法?”

  谢岑不答反问:“你觉得倘若我们就这样带太子回临安,假使一切顺利,光明正大站在官家面前,与韩斋溪同千面郎君对峙,公然揭穿假太子的阴谋,能有几成胜算?”

  裴昀想了想,回道:“不足三成。”

  那千面郎君易容矫饰功夫了得,若非当庭拆穿,否则无人能信。且韩斋溪与之同谋之事,不过是他们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此人必定极力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即便赵韧货真价实,也左右不了悠悠众口。

  谁知谢岑却摇头:“我说却是连一成也没有。”

  “为何?”

  谢岑顿了顿,缓缓道:“有些话,我在太子面前不方便开口。那千面郎君易容模仿的本事固然了得,可毕竟不是大罗神仙,天长日久亲近之人总能看出破绽,太子妃尚且有所察觉,旁人却为何没有发现不对?”

  裴昀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岑所说得是谁,谁能比太子妃同太子更为亲近?赵韧无子无女,后宅娘子不多,他生母早逝,当今皇后李氏是他继母,不甚亲厚也是理所应当,那么剩下的便是......

  思及此处,裴昀不禁心中一惊,压低声道:“你是说,官家?”

  “不错,正是官家。他难道当真瞧不出亲生骨肉已经被人调了包?你亦知晓,官家与太子之间,素来关系疏远。一则太子乃是太后杨氏扶养长大,官家对杨太后把持朝政多年极为怨恨;二则太子主战,与官家主和之念背道而驰,朝野之中主战一派,一心拥立太子尽快继位,如此岂能不犯君王大忌?若非官家再无其他子嗣,太子这储君之位,怕也不能坐得安生。议和之后,太子归来,一反常态,不再争权主战,亦不再隔三差五上谏官家奢靡无度,因他自己也整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你说官家更属意原来那个真太子,还是现今这个假太子?”

  谢岑此言极有道理,裴昀越想越为赞同,当初聚贤镇太子被俘后,裴家军本想拚死突袭将人救回,谁料圣上数道金牌,急命撤军,根本不顾赵韧死活。裴昀不禁惊怒交加:“他便这般因一己私欲,放任来历不明之人,乱了赵氏血脉,夺了大宋江山吗?”

  “官家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又不是不清楚。”谢岑冷笑了一声,“况且传位于谁,最终还不是掌控在他自己手中,必要之时,他大可效仿先帝,废了太子,过继旁系,再挑一个听话之人,两全其美。”

  裴昀一声长叹:“如此,我们当真是一成胜算也没有。”

  “当庭对峙,我们自然讨不得便宜。”谢岑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道,“可明修栈道不成,我们何不暗度陈仓?”

  闻弦歌而知雅意,裴昀瞬间就明白了谢岑之意,顺势道:“你是说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偷偷将太子送回东宫,来个以真乱假?”

  谢岑折扇一展,微微一笑:“如何?”

  “此计甚妙!”裴昀由衷赞叹,“只是东宫戒备森严,我们如何偷龙转凤?不如假扮刺客入府,藉机调包?”

  “容易打草惊蛇,不好。”谢岑顿了顿,又道,“那千面郎君模仿太子,其余倒是惟妙惟肖,只有一点,此人颇好美色,此前借太子身份之利干出不少荒唐事来。”

  “你想用美人计?”裴昀了然,似笑非笑道,“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你在这里等着,不过这计策委实不错。”

  “你既也同意,那我们便回庄内同太子商议过后,请他定夺。”

  “好!”

  裴昀颔首,迫不及待起身便要下船,然而下一瞬左手却被谢岑的折扇轻巧扣在了桌上,阻住了脚步。

  “你干什么?”

  “你手脚上的锁链除去了?”

  “自然。”

  谢岑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腕,“戴着那劳什子半年之久,你竟毫发无伤?”

  裴昀闻言一愣怔,赵韧亦被那李无方在悯忠寺以铁链锁住手脚囚禁甚久,他手腕脚腕之上被磋磨得何等惨不忍睹,她是亲眼所见。而自己之所以毫发无伤,盖因有人以名贵非常的羊脂百花膏,隔三差五养护,才叫她得以幸免受罪。

  见裴昀垂眸不语,谢岑意味深长道:“也不知该说是你皮糙肉厚,还是那北燕世子怜香惜玉啊。”

  裴昀听罢并不着恼,只纳罕道:“什么世子?此事和北燕世子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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