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解误（1 / 2）
矮矮的长木桌上，已经摆满了面食，牛羊肉，酒。
各位均是红光满面地喝着，热火朝天地说着。
我一进帐，就看到了完颜乌烈坐在阿骨打皇帝的左侧下方，挨得最近。兀鲁坐在阿骨打的身边，正殷勤地笑着给他俩倒酒。——一家人该有的画面！
“见不惯啊？”完颜漫带拍了我一下，又道“见不惯就过去和他坐在一起啊！”
我推了他一把，小声骂道:“坐什么坐？！我又不认识他！”
这人不知死活地凑过来笑道:“你说的他是谁？！”
“那你说的他又是谁？！”我有点恼怒反问他道。
“不是他，就是他！”他的手转了一圈，停在了完颜乌烈的身上。
我迅速地把他的手按下来，红着脸低声道:“别添乱！”
我的余光瞥见完颜乌烈向我们这边看了看。
我忙拽着完颜漫带找了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随便坐了下来。
才坐下不久，大帐内便有人唱起了“雪飘如蝶飞，驰骋共撒围，踏遍千万山，猎夫凯歌回。”的歌。
声音越来越大，跟着唱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这万丈的豪情如巨海添波一般，冲出这穹庐，奔涌向帐外那辽阔无垠的天！
歌声渐渐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掌声，帐内的男人们义气迸发，击掌谈笑，豪气干云！
“诸位！”阿骨打皇帝发话了！
喧闹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此次在护步达岗与辽军之战，打退了其主力，如此胜仗，实乃诸位协力共讨之因！虽让耶律延禧小儿给跑了，但此等胜功，必得庆贺！咱们获得的那些宝器辎重女人，都可按照军功公平分配！”阿骨打皇帝捻须笑道：“朕今日更要夸赞一个人！”
他看向左侧的完颜达纪，又是赞赏又是喜欢地道：“完颜达纪！率领十七骑兵击溃两千辽军！实乃我们女真人的海东青！”
“海东青！海东青！海东青！”帐内的人一片欢呼。
待得声音再次平静，阿骨打又道：“乌烈吾儿！你说说，你想要什么？父王都满足你！”
原来，他是阿骨打皇帝的儿子！甚至将来可能是金国的帝王！
我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愈发自嘲地笑笑，心里酸涩无比！
“娶了兀鲁！”不知道是哪个人喊了句！
帐内的人附和声成一片！
“二哥！你就是取笑我！”是兀鲁娇羞又欢喜的声音。
“怎么？要掉金豆子了？”完颜漫带用肩膀撞了撞我，皱着眉道。
“关我什么事！”我抓起木桌上的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吧喝吧！喝醉了我带你回去！”完颜漫带一脸揶揄。
我拿起一壶酒，站起身道：“里面闷得慌，我出去走走！”
“父王！”是完颜达纪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耶律延禧还在，我们与辽国的战争就一天未歇！”完颜达纪走到座前跪下诚恳地道：“请父王允许孩儿带一百人马到长白山练兵！以备不时之需！”
帐内安静极了，大家都看向了完颜达纪。
我低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乌烈吾儿，你过来！”完颜阿骨打柔声道。
完颜达纪走上前去，在阿骨打身边坐了下来。阿骨打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道：“吾儿长大了！父王甚是欣慰！”
“取我角弓来！”他又道。
两个下人将一副乌青发亮的角弓呈了上来。
“这副角弓，是我在对辽的第一次战争里得到的，自从它跟了我，每一次对辽战争，无不胜利！今日我将它送与你！望来日你可用它抓获耶律延禧小儿！！”
“谢父王！孩儿定不负父志！”
“好！父王信你！”阿骨打大笑着，又看向帐内所有人，朗声道：“今夜，好酒好肉，请诸位尽情欢乐！”
座下一阵赛过一阵的欢呼声！
接着，一群打扮艳丽的辽国女子婀娜着身姿迈着轻盈的舞步进来了！
我正欲离开，漫带拉住我的手笑道：“不开心吗，你？他这是委婉地拒绝了婚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甩开他的手，握着酒壶走了出去。
盛衰向来不定，人事哪来恒久！强大富庶了两百多年的辽国，不过一年未到，便到了今日这般惨败的局面，王朝如此，人又如何？
帐外寒风阵阵，与帐内的热烈暖意有了鲜明的对比，但也让人头脑瞬间清醒！
我走到垂柳下，靠着树，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看着再远一点的群山，早已只是模糊的黑影，再看不到一点山的轮廓。
在这寥廓的极北之地，我的亲人又分散于何处？！我还能找到他们吗？！
再喝下一口酒，脑海里又浮现出完颜达纪的模样！每一次，每一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关于他！
他为什么要拒绝婚事呢？！真是因为一心只要立功吗？
我摇摇头，苦笑着喝下又一大口酒，自言自语道：“林长生！你是跟天鹅在一起才几日，就喜欢做白日梦了！人家那样的人，天之骄子，如何看得上你这样的卑贱小民！真是可笑！”
还是喝酒吧！
就这样自己灌了自己半壶，又自语道：“怪道师傅要酿造新酒，这里的米酒看起来与东京的很像，但不如东京的好喝！一点酒味都没有！寡淡！”
抬起酒壶，又咕噜咕噜给自己喝了大半，摇摇快空的酒壶，总觉得不够，便往毡房走去，想要再倒些来喝！
一个黑影拦在了我的面前。
“让开！”我走过去，想要推开那黑影，没想到他竟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手中的酒壶抢了过去！
“你谁啊！那是我的酒！”我抓着他的手，要抢回我的酒壶！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那黑影声音深沉。
“为什么？！要你管！”我拽着他的脖颈，使劲去够他举起的手中的酒壶！
他不说话，一动不动，只任凭我在他身上爬来蹭去！
“还我酒壶！”我气了！“你什么人啊！！！”
“我是达纪！”黑影说。
我手一松，从他身上滑落下来，他手疾眼快地扶住我的腰，将我实实在在地抱在了怀里！
“放开我！”我说！
“不放！！”
“让你放开！让你放开！让你放开！”我极力挣扎着，使劲地在他怀里拳打脚踢！
他丝毫不动地，任我踢打！
我累了！
我停下了动作看向他，寂寂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他粗重的气息一下一下地荡在我的脸颊上，痒得我浑身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