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扶清淮，你不能活着20（1 / 2）
过了几天，计算着营养液消耗的数量，天边终于迎来了破晓的人造日光。</p>
那点亮度……虽然和第三星系仿母星时代培育的“太阳二号”没法比，但至少也承载着某种希望。</p>
扶朕看到天边亮起的那一刻，就连心都跟着敞亮了些。</p>
他这才恍然，二十三天……居然是这么长的时间。</p>
算上原先来到这里的两天，不知不觉，扶朕居然已经落难荒星快一个月了。</p>
在昼夜交替的这个瞬间，他颇为沉醉地看着以前从不过多关注的太阳，而后突然被路西斯提醒：“联系。”</p>
这才回过神来。</p>
“哦对对、联系、联系……”他手忙脚乱地点开手腕上的芯片，在虚空中用手指凭空点了几下，而后瞬间一脸惊喜，忍不住惊声道，“真的恢复信号了！”</p>
临玉被他的动静吸引，从简易帐篷里探出头来，难得有点怔忪：“……真的？”</p>
系统高兴地在她的脑子里横冲直撞：【好耶！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p>
只要小胖子给萨维尔官方救援组织发送信息告知坐标，他们就有离开另一重希望！</p>
扶朕珍惜着来之不易的信号，没有使用过多的措辞，直接在地图上查找了萨维尔距离这颗星球最近的官方组织。</p>
地图给出结果的那一刻，瞬间他手腕一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p>
片刻之后，他反反复复确认这个信息的真假，终于还是颓然地接受了现实。</p>
下定了决心之后，小胖子编辑了一条讯息，然后试探性地发送过去。</p>
之后又过了几分钟，回复还没有来，信号转了几圈，又没了。</p>
扶朕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p>
“你怎么了？信息没发出去？”临玉问他。</p>
“倒也不是……”扶朕心情复杂，脸上的激动顿时荡然无存，“发是发了，但我们……大概率是不会被救的。”</p>
临玉有点惊诧：“为什么？”</p>
扶朕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临玉这个消息。</p>
他有点担心，怕星海生态研究院的星舰来得太迟，怕自己会在那之前就先死于营养液耗尽，或者……</p>
——死于被感染的星兽。</p>
“边境战场。”</p>
正想到这里，一道平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扶朕一愣，转头看向出声的青年。</p>
路西斯目视前方，黯淡的金色眼睛犹如坠落银河的星星。</p>
他平静地补充：“因为萨维尔边境战场的战区蔓延了。”</p>
“在一个月以前，距离这里最近的组织已经全部撤离，萨维尔军队驻扎于此，就在距离我们三十七颗小型污染星的位置。”路西斯说。</p>
“而萨维尔的军队会投入全部的精力来杀死被污染的星兽。”</p>
腾不出人手来救人是一方面，不愿意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跨越三十七颗污染星也是正常的。</p>
萨维尔-3768不算很大，位于第五星系的最边缘，和第四星系挨得相当近。</p>
而第四星系之上的宇宙污染每年都在蔓延，如今被感染的星兽数量庞大，还会无差别地攻击其他星海生物。</p>
第一星系的释律者具有全星海独一无二的强大净化能力，甚至有两千多人常年处于边境战场。</p>
——但这完全不够。</p>
“净化”是一种极其稀有的能力，是宇宙对种族的恩赐，是巨大的天赋和责任。</p>
路西斯还记得自己之前在释律庭看见的数据，释律者共四千多人，一半都上了战场。</p>
剩下的一半，要么就是已经脱离了释律庭，要么就是受到基因劣势的影响，成日陷在折磨里不省人事。</p>
在这种境况下，全星海剩下的几个星系必须为解决污染做出努力。</p>
萨维尔帝国处于第五星系，在地理位置上，萨维尔和第三星系是最需要担心污染蔓延的。</p>
第三星系出技术，还会把各种落网的通缉犯送去战场打星兽，萨维尔就让精神力强悍的萨维尔军队驻扎边境。</p>
第二星系背靠释律庭，并不需要过多担心，但还是得出钱出力。</p>
只有在边境战场的话题上，全星海才会达成最高度的统一。</p>
这并非坏处，只是利弊明显。</p>
至少对于远在萨维尔-3768的三人来说，这算不上一件好事。</p>
几条人命哪有边境战场重要呢？</p>
这甚至都不是一个选择题。</p>
“但研究院的星舰一定会来。”路西斯说。</p>
萨维尔的军队会不会分出一点力量来这里救援，还要看他们如何决策。</p>
或许会，但没有谁敢确信会。相比之下，星海生态研究院的人绝对会来。</p>
扶朕眼前一亮，顿时重燃信心：“什么时候？”</p>
路西斯顿时又不说话了。</p>
他抿着唇，半晌才摇摇头：“不知道。”</p>
扶朕：“……”</p>
小胖子重新变回了自闭的蘑菇，找了个角落窝着，不说话了。</p>
临玉走过去，在路西斯身边坐下，随手掏出了曲面金属制成的简易小刀把玩。</p>
她看着曲面金属上属于人造日光的微弱反光，目的直接地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p>
聊到这样的话题，路西斯突然变得格外健谈。</p>
和之前问两三句都不一定会回一句的样子截然不同，路西斯的言语，似乎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边境战场的熟悉。</p>
临玉不着痕迹地看向他，因为目盲，对方坐在原地没有动作，双眼微垂朝向前方，似乎在说完话之后就陷入了某种思绪里。</p>
路西斯回过神，对她说：“研究院资料。”</p>
一个研究院对边境战场的资料那么熟悉？</p>
听起来似乎不太对劲，但联想到星海生态研究院的主要研究对象，临玉一时间又觉得不算太离谱。</p>
只是……她有点意外。</p>
还以为路西斯会说“与你无关”。</p>
*</p>
人造日光升起的第二天，临玉迅速回归了以前的生活状态。</p>
她经常在自己刚刚着陆时碰见的那片垃圾场里找可能用得上的材料，再之后，就是和系统整合目前所知的消息。</p>
坦白说，临玉并不是个积极生活的人。</p>
因为“大异变”，她早早丧失了对生活本该有的那份热情，偶尔的时候觉得活着也没什么快乐，但死亡更没有意思，于是选择折中地活着。</p>
但是来到萨维尔-3768之后，她那沉寂多年的悲观突然杳无音讯。</p>
哪怕这里条件恶劣，除了最开始……因为没适应，还会把“死”挂在嘴边，现在的临玉居然很认真地想过要如何活下去。</p>
为什么会有这种改变呢？</p>
临玉想不明白，她短暂地迷茫了一会，干脆就把这样的困惑抛在脑后，转而专心地做好手上的事情。</p>
带着勉强可用的简易帐篷替代物回来，临玉先去找了小胖子。</p>
之前风沙太大，为了尽可能地挡住风沙，临玉把帐篷的位置安置在垃圾场的边缘，用巨大且粘连的废弃金属作为挡风处。</p>
现在二十三天的黑夜过去了，为了方便交流，她又把简易帐篷的位置搬到了扶朕的私人星舰旁边。</p>
此时此刻，扶朕依旧神色萎靡。</p>
他坐在私人星舰坏掉的舱口，好像还没从昨天的认知中缓过神来。</p>
看见临玉回来，小胖子立刻整理了表情，强打起精神跑过去：“临姐！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p>
“捡到了还算能用的东西，先拿回来。”放了至少十年的工业垃圾，临玉能从里面找出可用的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p>
“啊、哦……”小胖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把上面的沙子弄干净，殷勤道：“临姐，坐！”</p>
她顺着扶朕的好意坐下，问：“莱德呢？”</p>
“你说路西斯？”</p>
扶朕啊了一声，用一种崇敬的语气说，“今天早上，路西斯突然说自己的视力恢复了一点点，然后转身就朝着那一面去了，喏，就那个方向——”</p>
他伸手一指，垃圾场旁的黄沙一望无际。</p>
“这也太拼命了，研究院是给了他多少钱？”扶朕想了想，又立刻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观点。</p>
“不不不……这绝对不是金钱就可以打动，这……高低也是路西斯自己具有崇高的精神！”</p>
为了全星海抵抗污染的进程而拼上性命，扶朕是服气的。</p>
两人聊了一会，临玉在这里休息够了，等到下午，路西斯还没有回来，她也起身重返垃圾场。</p>
扶朕转身进了坏掉的舱体，正准备去开一支营养液。</p>
生活好像恢复了一个月前的样子。</p>
可是，就在他拿起营养液的那一瞬——</p>
手腕芯片突然弹出了一块虚拟屏幕。</p>
【接收到外来信号，光脑网络恢复。】</p>
扶朕：？</p>
扶朕：！！！</p>
卧槽！！！</p>
“临姐、临姐——”</p>
扶朕三步并作两步，两条腿倒腾地飞快，一瞬间精力全部回满，雀跃的声音传得老远，他试图追上已经前往垃圾场的临玉，再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p>
有外来信号，这说明什么？</p>
——这说明有星舰正在接近！</p>
“有人来救我们了！”</p>
不管是研究院还是萨维尔军队，反正他们有救了！</p>
星舰的速度很快，扶朕跑得跌跌撞撞，还没注意摔了两跤，再爬起来时，手腕芯片显示的信号又强了一格。</p>
手腕芯片自动对星舰标识进行检索，却意外发现——</p>
没有标识。</p>
【疑似偷渡客星舰，请注意辨明。】</p>
光脑发出了橙色的警告。</p>
小胖子愣在原地。</p>
——等等，不是吧？</p>
他当机立断，正要断掉信号连接来保证安全，却没想到，紧接着弹出的，是一个自己绝对没有想到的消息。</p>
发出方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扶识清。</p>
【扶识清】：我即将降落萨维尔-3768，你应该已经接收到信号了吧？</p>
所以……</p>
那艘没有标识的星舰，就是扶家的？</p>
他那位二十三天之前把自己放弃了的大哥……现在正开着星舰来接他？</p>
扶朕还算有几分警觉，他本能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劲。以他对扶识清的了解，他只会把家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p>
就算是要来接他，也不可能亲自过来。</p>
更何况……既然是来接他，为什么连星舰最基本的标识都没有挂上？</p>
扶朕主动关闭了信号连接。</p>
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这颗星球实在没有好的掩体，他避无可避，只能加快速度去垃圾场里找临玉。</p>
可是仅仅过了十分钟。</p>
萨维尔-3768的星河之外，看着光脑显示“您的消息无法发出”，扶识清冷笑了一声。</p>
“扶清淮啊扶清淮……”他叹息一声，“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p>
一旁的人上前，语气恭敬地说：“识清少爷，萨维尔-3768地表黄沙覆盖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五，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全是萨维尔的工业垃圾，您还要登陆吗？”</p>
“要，怎么不要？”</p>
扶识清看着星舰操控屏上展示的星球概况，就连头也没回。</p>
“扶清淮在给萨维尔军方的求助信息里说，遇难者除了他，还有一个星海生态研究院的人和一个萨维尔人……哈，萨维尔人。”</p>
“他要是真找到了王女，那这一趟就有必要来。”</p>
扶识清眯了眯眼睛，心中全然没有对于亲生弟弟的半分怜悯，“要是那个萨维尔人不是王女，那也不能活着。”</p> 一旁的人于心不忍：“小少爷毕竟还涉世未深，为什么不多给一次机会？毕竟那位先生也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