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们会把你们养大(1 / 2)

我的毕业证拿得相当顺利:考理论,老师提前两天已经让我们把答案背得滚瓜烂熟。考实操,那就更容易了:

师傅们把考核的图纸和工件提前发给我们,让我们做准备。

他刻意交代说:“男生们,我倒不担心。只是女生们,建议把考试工件,让师兄们在考试前车好,藏在工具柜里。等考试快结来时,再把车好的工件,换出来,交给考官。”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拿到了毕业证,理论和实操成绩还都挺高。

2000年5月12日,我就从技校毕业了。别了,这个地处山坳坳的美丽校园,别了,朝夕相处的老们、同学们!

5月16日,我就被学校推荐到一家叫中原宝石的国营厂,当了一名流水线上的电焊工。可是,我只在那里干了一周,因为我了解到那家工厂长年都在招收像我们这样的临时工。不给交五险一金,而且经常加班。

回家后,挺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家里帮我妈干家务。

这时候,我弟弟已经上了五年级。我慢慢地发现,他和我妈的关系也很不好。

我弟和我三叔家的儿子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是一个班,这也是他悲惨童年的开端。我妈老在他面前说:“你看看,人家沙鹏鹏,哪哪都比你强!你看看人家,放了学都不出门的,就知道在家学习。你呢?成天跑断腿,学习一塌糊涂……”

我弟听着她的数落,一声不吭。但他的表情,是一脸的不屑。学校要开家长会,我妈她不肯去,她非要让我去。她当我弟的面说:“成绩考那么差,我不去!我嫌丢人。让你姐去!我若去了,看见胡雪梅(三叔媳妇)那个婆娘,我就来气。人家娃考得好,那婆娘又要骚轻显摆……”

我不肯去,我说我算他什么家长?我若去,好别扭。我妈就说,你必须去,你在家又没啥事。后来,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还有一次,我舅舅家的女儿雪华来我家玩。她是我表妹,我俩正在堂屋聊天,忽然听见厨房传来了叫骂声,我俩也连忙跑了过去,一看都愣住了:我妈扑倒在地上,她一只手紧紧扯着我弟的衣襟,一只手死死抱着我弟的一条腿,在那里仰天哭嚎:“我的个天呐,我的命好苦呀!碎老子,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我弟一脸的惊恐,他挣扎着,想抽出我妈抱着的腿。我和表妹也吓坏了,连忙去拉我妈的手,让她放开手,有啥事情好好说。她仍不撒手,哭嚎着控诉我弟:“我说啥了吗?我就说让他去背书,他竟然说你别管!哎呀,我管不了这碎先人、碎老子啦。今天,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至今,仍无法忘记我弟弟那又慌张又惊恐的眼神。

我妈有段时间,不愿再待在家里,她执意要跟我爸出去收粮食。她说:“我和你爸出去挣钱,让你婆在家給你姐弟做饭。让你婆也看看,家里俩娃,好伺候不?”

她和我爸早上六点多出门,晚上九、十点才回来。我和我弟是蛮愿意的,至少没人骂我们。

可是,有一天早晨,他们没有出门。我爸爸先是把农用三轮车开去修,回家后就把我和我弟叫到跟前,说了家里存折放在哪里,要是他们出了事该找谁谁的话。

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在我妈、我爸的讲述里,我的心也沉重下来。原来,昨天傍晚,有一个光头的中年男子,跟我爸妈说他家有几百斤粮食,让他们到他家去收。我爸妈就把车停路边熄了火,跟他徒步进了村。那个村在深山里,翻了两三道梁,才来到屋前。那户人的房子,还是土坯房,摇摇欲坠的。

光头男很热情,把我爸妈领进屋,倒了茶水,说:“老哥、老姐,你们也走了一身汗,快歇歇。喝口水,先凉快凉快。我二爸在后山坡种了西瓜,我去给咱摘一个来。你俩,先坐会呀,我马上来……”

他刚出门,窝在黑洞洞屋角炕上的一位老人家,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她走到我妈身边,一边抹着泪,一边小声说:“快,出去看看,我儿走远没有?”

我妈出门看了看,说:“我看见,他上了对面的山坡……”

老人就一把扯住我爸的衣襟,急急地问我爸来干嘛。听了我爸的回复,她呆愣地喃喃:“快走,快走!我儿,不是好人!去年,才从监狱里放出来,判了好多年呢。出来了,也不学好,成天惹事!唉!……哎呀,你们快跑!我那儿,又要害命呀!……”

我爸、我妈一听,都吓蒙了。环视了一下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回想起刚才光头男满胳膊的龙纹,立马顿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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