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浊酒三杯,相交莫问来由138(1 / 2)

行到近处,见人群之中有座小小凉亭,那是山道上供行旅憩息之用,构筑颇为简陋。那群人围着凉亭,相距约有数丈,却不逼近。

金泽丰再走近十余丈,只见亭中赫然有个白衣老者,孤身一人,坐在一张板桌旁饮酒,他是否腰悬弯刀,一时没法见到。此人虽然坐着,几乎仍有常人高矮。

金泽丰见他在群敌围困之下,仍好整以暇地泰然饮酒,不由得心生敬仰,生平所见所闻的英雄人物,极少有人如此这般豪气干云。他慢慢行前,挤入了人群。

那些人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瞧着那白衣老者,对金泽丰的过来毫没留意。

金泽丰凝神向那老者瞧去,只见他容貌清癯,颔下疏疏落落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手持酒杯,眼望远处黄土大地和青天相接之所,对围着他的众人竟一眼不瞧。他背上负着一个包袱,再看他腰间时,却无弯刀。原来他竟连兵刃也没携带。

金泽丰不知这老者姓名来历,不知何以有这许多武林中人要跟他为难,更不知他是正是邪,只是钦佩他这般旁若无人的豪气,此时江湖各路武人正都要与自己为敌,不知不觉间起了一番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意,便大踏步上前,朗声说:“前辈请了,你独酌无伴,未免寂寞,我来陪你喝酒。”走入凉亭,向他一揖,便坐了下来。

那老者转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金泽丰一扫,见他不持兵刃,脸有病容,是个素不相识的青年,脸上微现诧色,哼了一声,也不回答。金泽丰提起酒壶,先在老者面前的酒杯中斟了酒,又在另一只杯中斟了酒,举杯说:“请!”咕的一声,将酒喝干了,那酒极烈,入口有如刀割,便似无数火炭般流入腹中,大声称赞说:“好酒!”

只听得凉亭外一条大汉粗声喝道:“兀那小子,快快出来!咱们要跟古深拼命,别在这里碍手碍脚。”金泽丰笑着说:“我自和古前辈喝酒,碍你什么事了?”又斟了一杯酒,咕的一声,仰脖子倒入口中,大拇指一翘说:“好酒!”

左首有个冷冷的声音说:“小子走开,别在这里枉送了性命。咱们奉孟春总裁之命,擒拿叛徒古深。旁人若来滋扰干挠,叫他死得惨不堪言。”

金泽丰向话声来处瞧去,见说话的是个脸如金纸的瘦小汉子,身穿黑衣,腰系黄带。他身旁站着二三百人,衣衫也都是黑色,腰间带子却各种颜色均有。金泽丰蓦地想起,那日在双峰城外见到北斗集团资工古博,他便身穿这样的黑衣,依稀记得腰间所系也是黄带。那瘦子说奉了孟春总裁之命追拿叛徒,那么这些人都是北斗集团会员了,莫非这瘦子也是北斗集团资工?

他又斟一杯酒,仰脖子干了,称赞说:“好酒!”向那白衣老者古深说:“古前辈,在下喝了你三杯酒,多谢,多谢!”

忽听得东首有人喝道:“这小子是东华派弃徒金泽丰。”金泽丰晃眼瞧去,认出说话的是八达弟子赵成英。这时看得仔细了,在他身旁的竟有不少是五常联盟中的人物。

一名道士朗声说:“金泽丰,你师父说你和妖邪为伍,果然不错。这古深双手染满了英雄侠士的鲜血,你跟他在一起干什么?再不给我快滚,大伙儿把你一起斩成了肉酱。”金泽丰说:“这位是北极派的师叔么?在下跟这位古前辈素不相识,只是见你们几百人围住了他一个儿,那算什么样子?五常联盟几时又跟北斗集团联手了?正邪双方一起来对付古前辈一人,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那道士怒道:“我们几时跟北斗集团联手了?北斗集团追拿他们的叛徒,我们却是为命丧在这恶贼手下的朋友们复仇。各干各的,毫无关连!”金泽丰说:“好好好,只须你们单打独斗,我便坐着喝酒看热闹。”

赵成英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大伙儿先将这小子毙了,再找姓古的算账。”金泽丰笑着说:“要毙我一个人,又怎用得着大伙儿动手?赵兄自己请上来便是。”赵成英曾给金泽丰一脚踢下酒楼,知道自己武功不如,还真不敢上前动手,他却不知金泽丰内力已失,已然远非昔比。旁人似乎都忌惮古深了得,也不敢便此冲入凉亭。

北斗集团的瘦小汉子叫道:“姓古的,快跟我们去见总裁,请他发落,未必便无生路。你也是云天之巅的英雄,难道大家真要斗个血肉横飞,好叫旁人笑话么?”

古深嘿的一声,举杯喝了一口酒,却发出呛啷一声响。

金泽丰见他双手之间竟系着一根铁链,大为惊诧:“原来他是从囚牢中逃出来的,连手上的束缚也尚未去掉。”对他同情之心更盛,心想:“这人已无抗御之能,我便助他抵挡一会,糊里糊涂地在这里送了性命便是。”当即站起,双手在腰间一叉,朗声说:“这位古前辈手上系着铁链,怎能跟你们动手?我喝了他老人家三杯好酒,说不得,只好助他抵御强敌。谁要动姓古的,非得先杀了姓金的。”

古深见金泽丰疯疯癫癫,毫没来由地强自出头,不由得大为诧异,低声问:“小子,你为什么要帮我?”金泽丰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古深问:“你的刀呢?”金泽丰说:“在下使剑,就可惜没剑。”古深说:“你剑法怎样?你是东华派的,剑法恐怕也不怎么高明。”金泽丰笑着说:“原本不怎么高明,加之在下身受重伤,内力全失,更糟糕之至。”古深说:“你这人莫名其妙。好,我去给你弄把剑来。”只见白影一晃,他已向群豪冲了过去。

霎时间刀光耀眼,十余件兵刃齐向他砍去。古深斜刺穿出,向那北极派的道士欺近。那道士挺剑刺出,古深身形一晃,闪到了他背后,左肘反撞,噗的一声,撞中了那道士后心,双手轻挥,已将他手中长剑卷在铁链之中,右足一点,跃回凉亭。这几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正派群豪待要阻截,哪里还来得及?一名汉子追得最快,逼近凉亭不逾数尺,提起单刀砍落,古深背后如生眼睛,竟不回头,左脚反足踢出,脚底踹中那人胸膛。那人大叫一声,直飞出去,右手单刀这一砍之势力道正猛,嚓的一响,竟将自己右腿砍了下来。

北极派那道人晃了几下,软软地瘫倒,口中鲜血不住涌出。

北斗集团人丛中彩声如雷,数十人大叫:“古特助好俊的身手。” 古深微微一笑,举起双手向北斗集团诸人一抱拳,答谢彩声,手上铁链呛啷啷直响。他一甩手,那剑嗒的一声,插入了板桌,说道:“拿去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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