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山雨欲来(1 / 2)

魏烈尬笑道:“那高寀既然一刀斩断是非根,要禁脔何用?”

司徒揽宰皱眉道:“魏兄,你怎么净想这些下三路的事?”

魏烈挠头道:“纯属好奇!纯属好奇!”

司徒揽宰道:“其中隐秘,我也不得而知。那高寀自宫之时,对男女之事极为熟稔。因此,虽然一刀斩断了是非之根,但恐怕并未真正斩断其情欲。”

司徒揽宰不想就这个问题深谈,于是打断魏烈道:“喝酒!喝酒!”

……

就在魏猎与司徒揽宰于京兆府狱对酒长谈之时,京兆尹陈霄汉神色凝重地在书房里踱步徘徊。

司法参军赵雍恭敬地站在旁边,轻声提醒道:“大人,此事如何处置,还是尽早决断为妙。迁延不决,恐生异变啊。”

京兆尹陈霄汉皱眉沉吟道:“此事本不难决断。郭炬门徒纵马伤人证据确凿,魏烈见义勇为毋庸置疑。”

顿了顿,陈霄汉道:“按我《大周律》,‘凡无故于城内街巷及人众中,驰骤车马,因而伤人者,减斗杀伤一等,至死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凡骑马碰伤人,除依律拟断外,仍将所骑之马给与被碰之人。若被碰之人身死,其马入官。’”

司法参军赵雍道:“若当真按我《大周律》,应杖责熊剑威、袁沧澜二人一百,再流放三千里。将二人之马罚没入京兆府库。”

陈霄汉道:“不错。除此之外,再勒令郭炬予以那些撞死撞伤之人埋葬银和赔偿。”

赵雍问道:“那如何处置魏烈?”

陈霄汉沉吟道:“法者,治之正,所以禁暴而卫善人也。若秉持禁暴卫善的宗旨,应判定那魏烈不仅无罪,而且有功。”

赵雍道:“按我《大周律》,‘有人殴击他人折齿、折指以上,但是旁人,皆得捕系以送官司。持杖拒捍,其捕者得格杀之;持杖及空手而走者,亦得杀之。’”

陈霄汉道:“不错。若按我《大周律》,即便是魏烈将熊剑威和袁沧澜二人当场格杀,亦属见义勇为,理应无罪释放。”

赵雍道:“若按我《大周律》处置三人,诚然合乎至公,只是,恐怕那郭炬不肯干休。”

陈霄汉脸上的愤恨之色一闪即逝,冷笑道:“岂止是不肯干休,简直是丧心病狂。嘿嘿,这京兆尹干脆让他郭炬来当吧!”

赵雍惊讶道:“大人何出此言?”

陈霄汉道:“今日午后,那郭炬乘车来京兆府衙见我,虽未驱车直入府衙,在我面前态度也还算谦恭。但是,他提出的要求无礼至极,简直是匪夷所思!丧心病狂,其心可诛!”

赵雍暗想,以郭炬之为人,一定是用最谦恭的语气说了最嚣张的话。于是问道:“那郭炬说了什么?”

陈霄汉道:“郭炬说‘刁民阻路,劣徒略施小惩,纵有死伤,也是刁民咎由自取。叵耐魏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竟然斩断小徒一臂。京畿重地,首善之区,岂容魏烈行凶放肆,望大人以法诛之。至于小徒,受伤颇重,亟需救治,耽搁不得,望大人立刻释放小徒。’”

说到这里,陈霄汉纵然涵养极佳,也忍不住气得发抖。

赵雍怒道:“这郭炬竟然如此嚣张!难怪谏议大夫第五章上书请诛郭炬!”

陈霄汉咬牙切齿道:“你不提第五章还好,提起第五章,简直气炸我胸膛!”

赵雍问道:“这是为何?”

陈霄汉道:“谏议大夫第五章本是我知交好友,那郭炬诸多不法情事都是我告知第五章的。第五章嫉恶如仇,愤怒地说‘试看今日之京都,竟是郭炬之天下?!’于是,愤而上书,请诛郭炬。”

说到此处,陈霄汉悲愤莫名,沉痛道:“没想到,第五章上书之后第二天,就被郭炬派人刺死在皇宫门外,甚至连头都割了去。我陈霄汉枉为京兆尹,明知是郭炬纵恶行凶,却不能将其绳之以法!”

此时,已踱步到桌边的陈霄汉,再也忍耐不住,握拳重重锤击桌面,发出“砰砰”之声。

赵雍劝慰道:“大人保重身体,小心肝火伤身。郭炬此獠多行不义,必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他与权贵显要勾结甚深,势力盘根错节,恐怕难以卒除。……大人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陈霄汉强忍怒火,道:“不仅如此,那郭炬竟然还说司徒揽宰滥用私刑,打碎他徒弟满嘴牙齿,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真是气煞我也!”

赵雍道:“那大人是如何回复的?”

陈霄汉道:“我当时强抑怒气,与之周旋道:‘翁伯之议大谬矣!令徒闹市纵马致人死伤,按律当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安能释放?那魏烈见义勇为,按律不仅无罪,抑且有功,岂可诛杀?至于司徒揽宰,身为京兆府捕贼尉,维护京畿治安,武力震慑群小,本是其职责所在,又岂能严惩?’”

赵雍道:“大人怼得好!这番回复,当真是有理有据有节!”

陈霄汉道:“哪知郭炬冷笑道:‘陈大人,我亲自来京兆府拜访你,与你讲交情,你竟与我谈律法?!’”

“我冷笑道:‘本官身为京兆尹,自当遵循《大周律》行事。况且在这京兆府衙之中,我不与你讲律法,难道与你讲盗墓?况且,本官自来与你并无交情!’”

“郭炬狂笑道:‘啊哈,好一个依律行事的京兆尹!郭某折节下交,你竟不识抬举!你所倚仗者,不就是京兆尹一职吗?郭某虽是一介布衣,但历来傲视王侯!谅你区区一个京兆尹,竟如此托大,敢在郭某面前一口一个‘本官’。不妨告诉你,郭某说你这个京兆尹当不得,你就当不得!’”

“我气得浑身发抖道:‘郭翁伯!你别太猖狂!这天下是我大周皇帝之天下!这京都是我大周皇帝之京都!这京兆尹的官职是朝廷的公器,不是你卧房笼箧之物!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削夺我这京兆尹一职!’”

“那郭炬冷笑道:‘人的名,树的影,我郭翁伯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自己说!’”

“我冷哼道:‘偌大京都,谁不知道你郭炬是什么样的人?权行州域,力折公侯,藐视王法,肆行不轨,依游侠之‘私义’,犯国家之‘公法’,名虽游侠,实为巨蠹。你郭翁伯,不过是个伪善的大奸大恶之徒!’”

“那郭炬怒极反笑:‘这是第五章奏疏中的话吧?陈霄汉,第五章也算是硬骨头了!可是,他的骨头也硬不过刀剑!殷鉴不远,你好自为之!’”

赵雍听到这里,冷汗涔涔,他下意识擦拭额头道:“大人,如此说来,你与那郭炬已然撕破脸皮了!”

陈霄汉道:“不错。此獠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令我忍无可忍!”

赵雍脸现担忧之色道:“大人,小心此獠狗急跳墙!”

陈霄汉脸色一变,随即镇定道:“你是说?他敢刺杀我不成?”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