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财神欠债1(1 / 2)

阴云遮天,雾蒙蒙的。

薄雨如线轻轻打在山下竹林中,簌簌声响。

瘦弱矮小的身体支着一根斑驳的竹竿立于云雾缭绕的山前。

他扶了一下遮挡视线的斗笠,再昂着头望向几乎不见顶的高山,左右环顾,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这才伸手摸了摸反挂在怀中沉甸甸的包裹,抬步上山。

持竹杖上山的是个年幼的小和尚,约五、六岁。他披着粗布僧袍,双脚套着草鞋,只一张斗笠遮雨,瞧着像是没吃过几顿饱饭,连脸颊都消瘦了下去。

小和尚记得,眼前这座山叫桂蔚山。

他曾听人说过,桂蔚山上有个神仙,能解这世间所有疑难杂症。他也曾碰见来过桂蔚山的人,那人原本跪在灵感寺中两年,每日愁眉不展,后来他的生意做大,不过短短半年便搬离了小镇。

临行前,小和尚也正要离开灵感寺,于山下遇见了那个曾经虔诚的佛前信徒,那人说,这世间的佛不会给人钱财解灾,若想日子过得好,还得拜财神。

传闻中的人间财神位于桂蔚山顶,若旁人也有幸能走到桂蔚山,将心中所愿说出,便能得到一张发财符。

出家人本将钱财视为身外之物,可如今,他也要为这身外之物千里迢迢找到山前。

上山的路并不难走,好似桂蔚山上的财神并未给来访者设下什么考验与限制,小和尚顺着一条被脚印踏出的路,不过一日半便到了山顶,看见了一所古朴的竹院。

若用财神住址来看,这院子未免过于简单了些。

他以为自己能瞧见什么琳琅满目,亭台楼阁,金砖玉瓦堆成的宝庄,可实际上竹院前青石铺路,前院左边为花圃,右边为鱼池,一方亭,一书舍,一株被挂了许多竹牌红线缠绕的树,便再没有其他的了。

细雨连绵下了数日,小和尚正欲推开栅栏而入,便听见花圃那边传来人声。

此时院中尚有旁人在,簇拥成一片的各色花朵下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那人连磕了几个响头道:“还请大仙赐我一张符,救救我的儿子吧!”

许是因为落雨的缘故,书舍大门紧闭,只有半扇窗户开了一条缝,一只簪在窗台黑瓷瓶中的玉兰花伸出半截花枝,袅袅沉香顺着窗沿如小仙瀑布一般坠下。

“幼儿才五岁,已然奄奄一息,可那神医开口就是一千两黄金,否则就不给我治。我家钱财倒尽也不够数,得知桂蔚山上的大仙号称人间财神,便请您大发慈悲,赐我发财符,让我带回去救治吾儿性命!”

男人说罢,不住地磕头,眼泪与雨水混在了一起,好似下一刻就要伤心欲绝了。

眼看着他额头已经有了血痕,小和尚心下微沉,想着那人这般紧要的情况,不知屋中财神还在犹豫什么。

他担忧地朝那半开的小窗里看去一眼,可惜里头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好一会儿窗户里才传来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清灵又有些随意:“治病嘛,何须发财符,我这儿有张去病符倒可让你拿回去救命。”

小和尚以为如此更好,也省得给那黑心的大夫占了便宜。

可那正在磕头的男人却有些犹豫:“小儿病症古怪,去病符怕也未必能解,况且……况且我已在神医处治疗,欠了不少药钱进去,不还也不妥当……”

一声嗤笑轻飘飘地传来,下一瞬男人便被一股力量踢出了院子,直直地摔在了泥泞的水洼之中,溅了满身脏污。

“滚。”

只此一个字,男人便抖若筛糠。他颤巍巍地再朝院落里看一眼,本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瞬便又被人无形中踢了一脚,扭伤了腿。

无人碰他,他却落了满身的伤,男人哎呦直叫唤,一抬头瞧见站在院外栅栏旁抱紧包裹的小和尚,顿觉脸上无光,只好扶着腿一瘸一拐地赶紧下山去。

与那人擦身而过时,小和尚听见书舍窗户里传来的声音。

“小师傅前来有何所求啊?”

若从竹窗外朝里看,自是看不见书舍中有何陈设,越过那玉兰花枝与袅袅沉香青烟,便能瞧见书舍内的一方乌木台上此刻正有座朦胧的山形放着微光,竟与桂蔚山外表一致。

山中天地变幻,其实也不过只在这方寸之间。

乌木台旁坐着的女子望向一点暗淡的光沿着下山的路慢吞吞的走,耳畔似乎还能听见那人不甘的咒骂声,肥肥胖胖的光点正是方才被她踢出院落的男人。

纤细白皙的手指对着那光点一弹指,才下山的男人又脚下一滑,咕噜噜地朝山下滚去好几节,这才算是真的负伤而归了。

沈清虽不能瞧见他狼狈的模样,却也能想象得出那跟个包子似的人一旦滚下山有多滑稽。

薄唇轻抿露出一笑,她这才将目光放在那缓慢朝院中靠近的另一道光点上,瞧着淡淡的金色,倒是叫她起了些兴趣。

桂蔚山是座仙山,这座山的主人也是个闲散的仙人,号丹枫,早已离山数百年,而这些年山上就只有沈清一人。

准确来说她也不算是人。

她只有一魂一魄,得山间灵气化出身躯,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丹枫仙人,故而沈清的身世也都只是从丹枫仙人那里听说而来的。

丹枫仙人因渡劫时走了捷径,这才被留凡间,以画符之术替凡人消解苦难,留守这座桂蔚山已经许多年。可丹枫仙人有一颗向往大千世界的心,在沈清醒来之后便将自己会的画符之术一一传授,她教得囫囵,沈清学得也不精。 在那短暂的教学时间里,沈清知道了自己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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