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64(1 / 2)

许家人没办法长久包容,我的存在很可能会给那个家庭带来不幸,那是我非常不乐意看到的一件事,而这件事发生的概率,一定高于万幸。

当年,这样的我留不住余素,如今,这样的我,是不是就能留得住许诺?

如果许诺离开我,我会怎么样?我知道,虽然我已经有这么老,但我处理“失去”这件事的能力,并不比三十岁的时候更好。我苦苦守住寂寞的自己几十年,就是因为我深切地了解,我能力不够好,所以我不给自己希望,这样就没机会失望。

许诺的出现,是个异数,她到底是怎么来的,我至今摸不着头脑,抗拒她很可能会花费我毕生的修为,失去她大概会再一次毁掉我自己,而我这个年纪,已经不再具有当初的自我修复能力。我有我的恐惧,我仍记得余素离开我的时候,我是怎样熬过来的。并不是说我现在仍对余素和李纯恩心存怨愤,只是对那种冰冷和绝望,印象深刻。就好像自己被谁误伤过,时过境迁,我不会再埋怨误伤我的那个人,但被那把刀子刺中身体的感觉,是不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轻易淡忘的。我承认,我怕再中一刀。

我怕再中一刀,也不忍许诺糟蹋光阴,所以我不能不拒绝她。拒绝她,难免不伤她的心,伤她的心,无异于象往自己心里戳刀子……恶劣的因果关系,这是个让我混乱的方程,我解了许久也解不出答案,然后,许诺出现。

那会儿刚送走宋伶俐和原原。我胃口稍微好点,能吃些东西,李完帮我削水果。方刚和李纯恩通话,告诉我住哪间医院,让他大舅子下飞机后直接过来探望我。我看报纸,准确说是装着看报纸,心里一堆事儿,想的专心,怔怔出神。许诺站我床边多久,我不知道,应该是突然发现病房里鸦雀无声,我才回过魂来,见方刚和李完凑一堆儿坐,抿嘴偷乐,认真对着那只微不足道的红富士大苹果。接着,我才感应到许诺的味道,抬眼,她居高临下,瞧着我,不是含情脉脉那种眼神,倒象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知道她兴的哪个师问的是哪宗罪,所以我不能不迅速武装自己,“呃,听说你有新任务?这么忙,不用来看我的。”

许诺一双眼清水澄澄,也怒意凛凛,不多话,眼镜丢我眼前的报纸上。

我知她意图,指责我看报纸不带眼镜,分明心里有鬼。

这倒不是有鬼,于是我象是给她解释,“你知道,我这个年纪,眼睛水晶体的核逐渐加大并变硬,弹性越来越小,睫状肌的肌力也逐渐变弱,已经开始老花了,看近处不需要近视镜,其实我打算再配一副新眼镜,现在适合的眼镜度数,应该是我原来近视度数与老化度数的代数和,二者相抵消的结果。”

许诺不接我这茬,只静静看着我,我也静静看着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我确实慌的厉害,心如乱麻,我又在她眼里看到熟悉的,晶莹的光点,我觉得我坚持不下去,很想说,对不起,我错了。许诺没给我机会,她背着她那个总是沉甸甸的大挎包,转身就走。她~~还会再回来吗?我怕她回来,又怕她不回来。

方刚和李完一起哀嚎,“爸,干吗这样?”

我语气淡淡,捡起报纸,佯作无事,“年轻人气量小,我只是说我自己老花,又没说她老花。”

塞林格有段话,【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许诺,原谅我总是收回我那双渴望碰触你的手。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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