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经之以五事，一曰道7（2 / 2）
他不知道答案，只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让他改变一种生活方式，他会变得茫然无措。
回到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他偶尔也会在一闪念中产生一种空虚之感，而很快地，他会用自己喜欢的事物。
把自己放空的大脑和不多的闲暇时间填满，让自己无暇去细想，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而今天他却不得不正面这种空虚，他虽然竭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却又忍不住总是会想到那个女孩。
她怎么还不回信息？
她可真是个刺儿头，难怪会和自己妹妹杠上。
结果自己这个和事佬儿，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把她俩给撮合好了，才一天过去，自己却又和她杠上了……
这个姑娘果然和他们楚家犯冲啊！
偏偏她又姓钱。真是没办法。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闪动，他不禁得意地笑了。
果然，小兔子乖乖地来吃回头草了，既然如此，那就再给你一个重新纳入本人麾下效力的机会吧！
然而对方的回复却令他刚刚平复下的火气腾地一下又冒出来了：
“当初说好是君子协议，我以为您不会计较！“”
“但既然您坚持的话，我会如约履行，但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尽快还给您的！”
“坚持个头啊！激将法不懂吗？”他愤怒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怒气冲冲地走进卧室。
甩上门，发泄似的捶打了两下枕头，然后抱着被子，决定今夜早睡。
真的是，激将法把自己给激怒到如此程度，狐狸如楚鑫錱，也是没想到。
随着卧室门被关上，客厅里的光线顿时刷地一下暗了下去，只有沙发上的手机，依然无辜地闪烁着光芒。
停留在胡一刀和灭绝的对话框中，那待收款的橘黄色按钮没有被点开，和胡一刀之前的那条留言。
楚总虽然比平时更早躺平，却并没能如愿早睡，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用哪种方法解决了钱青蚨比较好。
好几个小时后才迷迷糊糊地入睡，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最后还是梦到了昨天那个同样的梦。
不同的是，今晚的梦中，在自己掉落悬崖的那一刻，那只手并没有出现，而是任由他自由落体地坠地。
在坠地那一瞬间，他再次惊醒，茫然着注视着窗帘中透露出来的晨曦的微光……
part 3
和他同一时间醒来的还有青蚨，这一夜她也是噩梦连连，而眼睛也红肿得像个桃子一样。
刚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的小曼看到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青蚨连忙摇头逃进卫生间，镜子中自己的眼睛果然肿得没眼看，鼻子也堵塞不通。
她忙用大量清水冲洗自己的眼睛，希望能做些补救，虽然没有什么形象包袱。
但顶着这么一双眼睛，同学们会以为她失恋了吧……
比失恋可怕多了！她失业了！她欠债了！
昨夜她冲动之下和老板怼了几句，导致自己刚刚就业即失业，而且是同时失去了三份工作！三重事业……
但是对方那冰冷无情的态度和言语，那副高高在上的可恶嘴脸，以及对自己处理问题方式的否定，都深深地刺激了她。
她充分意识到，自己和这兄妹俩之间确实有壁，而也许自己的坚持才是理想主义。
他们则是最真实的现实。但那是他们的事儿，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有钱就可以践踏别人的人性吗？
但要是重来一次，她只怕还是会做同样的行为，否则就不是她钱青蚨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勇敢地面对各种威慑，像一头面对狮子大象毒蛇的蜜獾一样。
无惧各种庞然大物的威胁，维护着自己的信念和尊严。
就像小学的时候，有几个嘴欠的同学，总是嘲笑她，说她没有爸爸，是个野孩子。
她愣是放学后一个人单挑了四五个同学，有男有女。
凭着自己瘦小但结实的小身板，横冲直撞，把他们揍得服服帖帖，虽然自己也鼻青脸肿。
但从此那些同学再也不敢嘲笑她，见她都躲着走。
而后来，她则凭借自己优异的成绩，把这些人甩开几条街。
为了抄作业，考前复印她的复习提纲，他们更是心悦诚服地奉她为老大，甘愿在体力和智力上被她双重碾压。
后来她从初中开始，晚上做完作业，以及寒暑假都去妈妈的路边摊帮忙。
镇上几个小混混看她们孤儿寡母，就总是前来捣乱，想要白吃白喝。
她才不信邪，每次他们耍赖不付账的时候，她就第一时间悄悄打电话报警。
好在每次警察叔叔都来得很快，每次他们都灰溜溜地付账离开。
后来有一次实在闹得很大，她脾气上来，干脆拎了个空啤酒瓶子冲上去。
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猛地往桌上一磕，拿着半个破碎的酒瓶，要跟带头的那个黄毛儿拼命。
小混混被她不要命的架势吓坏了，赶紧扔了钱跑了。
妈妈却也被她吓坏了，夺下酒瓶扔了，紧紧抱着她无声地流泪。
来迟了一步的警察叔叔知道了，也教育了她半天，让她可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为了这些人不值得，有困难还是得找警察！
不过那群小混混倒是再也没有来过。
就算生活这么艰难，她依然以小镇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
然而自己却把一切都搞砸了，她昨夜把钱退回去之后，楚总却迟迟不肯收取。
小曼和楚焱炏回来之后，各自洗漱完毕，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了几句，晚上11点便各自躺平睡了。
钱退回去了，虽然情绪十分糟糕，但好歹这几天一直在煎熬的事情，尘埃落定，简直没有了再找。
自己一定和楚家兄妹犯冲！以后还是离得远远得才好……
在她就要入眠，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才收到一条回复：
“钱小姐，不止这个数目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违约责任，应该双倍赔偿！
青蚨看得顿时血往上撞，产生了拿酒瓶子砸他一下子的冲动！
万恶的资本家，都已经那么有钱了，却还这么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然而冲动过后，她理智地想想，条件是自己答应的，协议是自己签的，钱是自己收的。利令智昏的是自己没错。
既然是精神正常的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就算对方算计了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也是自己心甘情愿跳下去的。
对方不是光会打嘴炮的小学鸡，也不是色厉内荏的小混混，而是个实打实的占有优质社会资源的霸道总裁。
自己既不能冲上去打一架，当然论体力也打不过，也不可能拿个瓶子砸他脑袋，那是犯法……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是，愿赌服输。
她不是怂了，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对方不占理，她也一定会寸步不让。
但既然她和楚焱炏已经握手言和，就代表那一页翻过去了，她绝对不会重翻旧账。
而和她哥哥这边，是她没禁住利益诱惑，答应合作，也签了协议，不管那个协议是否真的具有法律效力。
但在当时的情景，协议上的内容她是认可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有些东西，对自己来说，终究还是比钱重要，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的……
原本她以为，自己第一爱妈妈，第二爱钱的……
既然双方一言不合，关系破裂，契约解除，那么就按着契约精神，该赔的赔，她虽然穷，但讲道理。
于是，看到那条信息的她，忍着吐血的感觉，苦思冥想了了半天，想到了各种方案和措辞
却唯独不肯俯下身求饶，咬碎了一口银牙也是不肯。
于是，她以壮士扼腕的决心，慷慨激昂地编辑了那条短信，发过去，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忽然好想给妈妈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可是她知道，这时候正是妈妈最忙的时间。
这个季节的南方小镇，夜里都是温暖而喧嚣的，人们都很喜欢在外面吃宵夜，游荡够了，才回家睡觉，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
而妈妈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奋力地照顾夜宵摊子，点单炒菜收桌结账……忙得脚不沾地。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人们才会渐渐散去，再要收摊回家，也要两点了。
妈妈太忙太累，没有时间安慰她。
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默默地哭了……本来是想多赚点钱，能给妈妈减轻些负担。
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默默地算了算自己的积蓄，那是她上大学时候四处打工辛苦攒下的。
这次北上来读研究生，交通，住宿什么的杂七杂八花了不少，剩下得不多了，也就几千块。
本来她打算和这次收到的钱一起，留下自己的生活费之后，凑个两万块给妈妈打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没想到惊喜没有，自己把手里的钱赔光了，还要欠下一万多块的巨款……
生活真的好难啊！青蚨默默地哭泣着，任泪水打湿了自己的枕头。
然而和每天起早贪黑艰难维生的妈妈比起来，自己的这点难似乎又不算什么……
想起妈妈，她重又鼓起了勇气。
上了大学，她坚定地想着，学业一定不能耽误，要努力拿到奖学金，兼职也不能停，学费有人捐助，但至少赚出自己的生活费。
有了结余还能给妈妈一些。还有，一毕业就要赶紧找工作赚钱，不能再给妈妈增添负担了！
然而在大三的时候，一位非常喜欢她的教授专门找她谈话，说可以保送她上自己的研究生，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教授觉得十分可惜，青蚨是她教学这么多年，见到过最聪颖有悟性的孩子之一，而且还很勤奋。
本着惜才的想法，她拨通了青蚨妈妈的电话，希望她能劝劝女儿。
她的这个专业，研究生以上的学历比本科的优势多很多，就算是将来进入了职场，也有更好的上升空间。
如果不接受保送读她的研究生，也可以考到首都业内公认最好的导师那里去，她可以帮忙推荐。
妈妈听了，连忙称是，她虽然只有初中学历，家里条件也很困难，但一直都支持自己的孩子读书上进。
于是妈妈亲自到学校来，找青蚨认真地谈了谈，说自己身体健康，还能干很多年。
家里的事情妈妈可以自己解决，让她不要太过操心.
要把眼光放长远，不要因为眼前的一些小困难而放弃了自己长远的发展。
其实教授的条件，青蚨又何尝不心动呢，那是多少同学杀红了眼想要争取的名额啊。
何况她又真的喜欢读书，擅长读书，但她又不忍心让妈妈一个人把所有的家务事都扛在自己瘦弱的肩上。
她一直担心那些小混混再来给妈妈的摊子捣乱，担心妈妈身体会慢慢垮掉……
担心妈妈在自己还没有能力的时候，早早离开自己……和爸爸一样。
到最后警察叔叔都打电话来，承诺自己会在她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妈妈的摊子。
他还保证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妈妈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思考起教授的建议。
后来她和妈妈承诺，就算是读研究生，也要打工，妈妈得接收她赚的钱，补贴家用，才肯去继续读书。
妈妈无奈地同意了。之后和教授一番沟通，教授认为，既然想清楚了要读研，就试试最好的。
首都资源丰富，人脉广泛，眼界也高，将来就业机会更好，并且把她推荐给了现在的导师，让她考一下试试。
青蚨非常争气，笔试面试成绩都名列前茅，一举中第。
教授非常高兴，青蚨也十分感激她的知遇之恩，临行前坚持和妈妈一起请教授吃了一顿饭，最终还是教授悄悄结了账……
所以青蚨觉得，自己的成长道路，一直以来，不幸和幸运一直都交织在一起。
她幼年失去了父亲，却得到母亲加倍的疼爱和包容。
一位素昧平生的好心人一直默默资助她的学业，一直到大学。
她本来要舍弃继续修学的念头，却因为一位教授的坚持和妈妈的鼓励给了她继续前行的勇气。
所以她不怨天尤人，羡慕别人所有的，也不会轻视别人所没有的。
因为她自己的成长道路就是这么悲欣交集地一路走来，养成了她愈来愈坚定的性格。
但是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比如今夜，她放任自己的情绪崩溃，一边回忆过往，一边默默地流了许久的泪水。
感觉自己把眼泪都快要哭干了，到了半夜两三点钟，她终于止住了哭泣，心说，我又不是绛珠仙草，要还泪给神瑛侍者……
楚鑫錱？哼，他也配！
青蚨非常喜欢的小说《飘》中的女主人公斯嘉丽，而最喜欢的是她的那句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tomorrow, is another day！钱青蚨，支棱起来！哭有屁用！
她便开始默默计算，自己需要再打几份工才能把赔款还清……
以及什么时候才可以让妈妈能够卸下负担，和自己好好生活……
她也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来就没有捷径。
从一开始就是自己错了，不该去试图抓住这看似轻松的捷径，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所以这一次是自己输了，那就愿赌服输吧！
而自己尚且生活得如此费力，何必在意那些本就比她拥有的多得多的人，是否能够过好自己的一生？
对于她，生活只有眼前的苟且，至于诗和远方的田野，不是她现阶段所该肖想的。
但她相信，只要努力，有一天也终会有属于自己的诗和远方。
夜里，她梦见了爸爸，那个在记忆中模糊了长相，停留在照片上永远不会老的，浓眉大眼，永远笑口常开的男人。
那个爱财但并不富裕，却一直都仗义，开朗的男人。
那个精力充沛，小时候总扛着她玩耍，疼爱她的男人，那个努力工作为她和妈妈遮风挡雨的男人……
然而他就那么匆忙地走了，留给她们母女两一片狼藉的生活……
睡梦中，她再次脆弱地哭泣，并在哭泣中迎来了又一个太阳照样升起的清晨。
她洗漱完，发现眼睛还是有点红肿，于是找出一副眼镜戴上，试图做些遮挡。
小曼这时候也把楚焱炏唤醒，对方正睁着一双迷迷瞪瞪的大眼睛迷惑地看着她。
青蚨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理她们，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先行一步出门了。
刚出宿舍楼，就被叫住了，“青蚨！”
她扭头一看，仿佛看到了救星，激动地说：“师兄救我！”
对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温和地说，
“我昨天手机没电了，今天早晨开机才看见你给我的留言，怕你着急，顺路过来等你去教室。”
“不过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啊？才说家教不做了，又三更半夜发信息给我，让继续给你找兼职，发生什么事儿了？”
说完他看向青蚨，疑惑地问：“你怎么戴上眼镜了？眼睛怎么肿了？”
这位仁兄，是青蚨老乡兼本科学长，何谦君同学。
读本科四年，她可没少仗着老乡之名，压榨这位学生会骨干，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找了许多肥差。
甚至当初那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教授要找一个本科生帮忙做一些资料整理的工作，也是这位师兄帮忙介绍的。
后来学长先她一年考上了d大，没想到也就轻松了一年，依然逃不脱被她压榨剩余价值的悲惨命运。
她此时此刻看到这位学长，仿佛看见行走的人民币，倍感亲切。
不过她并不打算据实以告，而是打着哈哈，
“哎呀，眼睛没事儿，昨儿熬夜看剧看的！那个，你还不知道我，万年打工人啊！”
“师兄，你看看有什么收入丰厚的兼职，一定要想着小妹我啊，我可是你亲师妹啊！”
何学长好脾气地笑笑，他一向是拿这位古灵精怪的学妹没辙，
“好吧，也是，都研究生了，也该做点性价比更高的工作了。”
“你放心，我帮你盯着，有消息就告诉你，走吧，请你吃早饭去！”
“好嘞，那今天我要吃双份油饼！”一听说有人请客，青蚨顿时来了精神。
“哈哈，怎么还那么馋？也不怕北方面食把你给喂肥了！感觉你胖了啊！”师兄深知这位小师妹的脾性，忍不住打趣她。
“切，肥就肥，也没吃你家猫粮，哼！”
青蚨毫不留情地回嘴，一大早晨遇见故人，让她夜间的不快消散了很多，两人正要向食堂走去，小曼和楚焱炏走了出来。
“哎，青蚨你还没走啊！”小曼看到她很高兴，可以一起吃早饭去了，她还是不太适应单独和楚小姐相处。
“嗯，遇到何师兄了，聊了两句。走，吃早饭去！”
青蚨情绪好了很多，小曼也在系里见过这位师兄，点头打了个招呼。
倒是楚焱炏，指着何师兄忽然惊讶地喊出来：“啊，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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