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2)

日子过的很快。一转眼,搬进新家一个多月了。

其实最开心的是姗姗。

之前,娘俩在学校附近的老小区租房子住了近一年。姗姗天天都在抱怨房间太小了,转个身都费劲儿。屋里永远乱糟糟的,阳光照不进来,电器时好时坏……

而现在,她把自己的小屋子整理得很好。

衣服总是板正地叠好放在衣橱里。粉色系的书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许海燕给她定制的书架上,头排摆着之前参加比赛的奖杯奖状。余下的位置,则全都摆满了各种盲盒。床头上全是迪士尼玩偶。

这些都是她的“宝贝”,之前因为出租屋地方太小,只能委屈地待在纸箱子里。如今终于“得见天日”了。

除此之外,姗姗对新环境适应得也很好。

新家这里离学校远了许多,每天得早起半个多小时,下楼走上两三百米到路口,才能坐上校车。

这对于姗姗这个“拖延症患者”,“起床困难户”来说是个挑战。许海燕原本以为她会抱怨。可没想到,姗姗非但没有抱怨,反而一改之前的拖拉,自己调了闹钟,每天到点就起床了。压根不用许海燕叫。

不仅如此,她还学会了用烤箱和微波炉给自己弄早餐。有时候许海燕忙着顾不上她,她就自己烤上两片面包,再喝杯牛奶。吃完了自己背着包下楼。

许海燕有种感觉,似乎搬到新家之后,女儿比之前“积极”了许多。这不仅体现在日常生活上,甚至还体现在了情绪方面,就连发脾气的次数都明显减少了。

许海燕开始意识到,或许女儿之前的拖拉,抱怨和乱发脾气未必是故意的。可能只是对那种乱糟糟的生活的一种“消极抵抗”而已。

一个好的环境是可以治愈人心的。

其实,被治愈的不光是姗姗,还有许海燕自己。

原先,回家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回到了另一个战场——永远一团乱的屋子,干不完的家务活,跟女儿的斗智斗勇。偶尔,还得熬夜处理没完成的工作。

但如今她什么时候回到家,都是满目舒心。

新房子的装修,经过了专业设计师的规划。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只要有足够的空间,再加上合理的布局和收纳,屋子可以不必每天收拾,也是能整齐如初的。再加上新智能家电的帮忙,许多重复劳动都消失了。

另外,姗姗从这个学期开始上晚自习了,作业和晚饭都在学校解决,要八点以后才回来。于是许海燕每天都多出来了几个小时的空闲时光。

懒得做饭就叫外卖,衣服脏了扔洗衣机。她回到家什么也不做,就窝在客厅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刷一会儿手机,又或者追个剧。

不仅如此,她还添了些其它“毛病”。

周六晚上,没有其它事情了,许海燕拎着一个玻璃壶下了楼。

绿城盛产啤酒,本地人多少都会喝一点。尤其是到了天气热的时候,居民区里总能看到光着膀子穿大裤衩,拎着一塑料袋散装啤酒的男人。

可搬过来之后,就很少看到这种景象了。一开始许海燕还觉得奇怪,后来才发现住在这里的人流行喝“精酿”。

这是个舶来词。指的是采用传统的方法,只用麦芽,酒花,酵母和水来酿造的啤酒。以区别于大批量生产,添加了各种“科技与狠活”的工业酒。

在小区的周边就有不少于十家的精酿酒吧。许海燕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其中一家。

因为是周末,里面有乐队正在表演,一堆年轻人扯着嗓子跟着一块唱着,闹哄哄的。许海燕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径直走到吧台跟老板打了个招呼。

自打办了卡,老板已经认识她了,直接问她要哪一款。

这里的每个酒吧都有十几款号称自家独有口味的精酿。店家甚至还给每一种酒都取了好听的名字。

打完了酒,许海燕又在路边的小店买了两盒“生腌”做下酒菜。

市中心的好处在于不光是生活便利,而且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虽然已经快十点了,街头还是很热闹。路旁的饭店,小吃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全是烟火气。

一开始,她还为自己新添的“毛病”感到有些羞愧。可很快她便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毛病”,不过就是最最简单的生活小爱好,小确幸而已。

她想起没结婚的时候,自己曾经很喜欢喝咖啡。

那会儿她还在货代公司上班。绿城的货代公司一般都在西边老城,离港口近的地方。为了方便她也在那附近租了房子。

那是一栋上个世纪初的德式老洋房的二楼。只有十二平米的单间。没有厨房,厕所是共用的。松木的地板经历了大半个世纪磋磨,红漆都磨没了,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响。

不过那个房子有一点好。从窗户望出去,能看到海。

属于老城区的,没有太多高楼大厦阻挡的,宁静而开阔的海。

屋子里有个房东留下的掉了漆的木头酒柜,据说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上面摆满了她的咖啡器具和漂亮的马克杯。那时候的咖啡豆都是进口的,很贵,一袋要二三百块钱。她一个月累死累活才赚两千。但她宁可少吃几顿饭,省下钱来也要买。

周末如果不用加班,她会给自己做一杯手冲咖啡。然后坐到窗边,打开一扇窗户,吹着带着海咸味的风,喝着咖啡,看一会儿小说,享受片刻的愉悦。

后来认识了宋志远,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也经常穿梭在老城区,打卡那些藏在小巷子里的特色咖啡馆。

可这爱好是什么时候,没了的呢?

应该是在怀孕之后。

一开始是因为怕喝咖啡影响到胎儿,后来是因为要哺乳。等姗姗大一些的时候,她已经过上了“贫困生活”。别说是现磨咖啡了,就连最便宜的几毛钱一条的速溶咖啡她也舍不得喝了。

不仅是咖啡,她逐渐放弃了一切“多余”的事情。把所有的精力,所有的钱,都用来养女儿和生存。她习惯了做任何决定前先算获益,习惯了一切都从实用主义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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