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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渊源究竟是如何暂且不论,洪江龙王此来,自不可能是有所算计抑或是想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是切切实实的想要报恩赔罪,了结昔日里同陈光蕊之间的因果与关联。

因而洪江龙王开口,态度语音与神情自是再恭谨不过。先是将昔日里的恩怨讲了,做出赔罪,又以珍宝珠玉等献上,希望能够得到原谅。

“老龙王请起。”

陈光蕊于马上抬手,对着那洪江龙王开口,言语之间自是一派说不出的自信与大度。这样的自信与大度却并非是因着这昔日状元郎的轻慢与无礼而来,而是在这东土大唐中,随着时间岁月的发展,随着一步步政令的推行,以及大唐的强大......

天庭、佛门里的一众仙神与菩萨们且不必说,河图洛书以及人道气运遮掩之下,足以使他们暂时性的将大唐境内的诸多种种变动忽视。如洪江龙王这等的山川湖海之神,自不敢在陈光蕊这样经受了朝廷敕命册封的主官面前托大。

这洪江龙王所敬畏的,是陈光蕊本身所处的地位与官职,是其身后的大唐与那大唐皇帝陛下。自不是那取经人俗家父亲的身份。只不过......

“这西行之局,可还是能成?那三藏真经......”

有风吹起,显露出马车车帘的一角。洪江龙王同陈光蕊推脱一般,便要离去。临走之前,眼角的余光里下意识望过,却是唇红齿白头发乌黑浓密的小小少年从那马车内显露出面容来。

正是陈光蕊同殷温娇夫妻俩人的独子,陈祎。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转瞬便不见痕迹。然而那通身之气度与神态,又何曾有半点受到过佛法熏陶的样子?

“那位菩萨及那诸位上仙们的谋算......”

洪江龙王心中暗付,虽然对此早有所觉,然而事到临头,亦不由得因此而生出几分唏嘘。最后以目光遥遥望向长安城方向,只觉得有什么择人欲噬的猛兽隐藏在其中。纵使只是只鳞片爪,亦足以叫所有人为之胆寒。

此后一路无事,再没有任何生灵出现,对陈光蕊一行做出阻拦,使其安然回返长安且不必说。那昔日状元郎回到中枢之后,步步高升亦是其中应有之意。如是又数年,至陈光蕊之子陈祎十八岁之际,大唐皇帝陛下却是又改元。而这一年,同样是贞观十三年。

这年三月,大唐皇帝陛下宣旨,于长安城中举办盛会。大唐内外,诸僧道以及那异类精怪之流,只要在官府当中登记,接受相应审查,便俱是可以参加。甚至是可以封侯拜相,由人间帝王将官职授予,光耀门楣。

虽是同那诸天的仙神菩萨们原本安排的剧本有所差异,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不过是那些仙神菩萨们闭个关打个盹的工夫而已,又能够生出什么样的变动呢?

彼时的诸天仙神们尚未曾意识到,这其中,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动。

又一个贞观十三年。

白衣观音起了莲台,带着惠岸行者以法驾驾临东土。在一方飘扬着大唐旗帜的城池前停下了脚步。这当是西天距离东土茫茫,最是靠近东土大唐的一座凡人城池。而白衣观音以脚踏在土地,化了那慈眉善目的老僧模样,望之似乎同那等待入城的凡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至于那惠岸行者则是做了沙弥模样,随侍在身周。以凡人肉眼观之,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师徒。然而脚步尚未曾踏足到了城池当中,便有守城的军士望过这俩人一眼,而后以手指过另一侧的城门,开口道:

“两位不妨从此处进城?”

“哦,不知这是何解?”

白衣观音不解。但见那膘肥体壮,望之精气神十足的军士拱了手,神色骄矜,隐隐带着几分莫名的强大自信与无畏,以及敬仰和向往。对着两人将情况说明道:

“好叫两位知晓,凡是我东土大唐境内,所有修行者以及山精野怪、异类精怪之属,俱是归于不良人统属。而值此长安城中,盛会将要召开期间,诸位远道而来,还请从此城门而入,了解相应规则才是。”

“大胆,你怎可将我等同那山精野怪相提并论?”

军士的言语和态度虽然客气,但那份自信与傲然却又似乎是无法遮掩的,并没有灵山脚下甚至是那西域诸国中,一众凡人们对仙神菩萨的敬仰与认同。更不必说白衣观音无穷妙法遮掩之下,这军士似乎是将他们看作了那异类精怪之流。

虽说出家人当戒贪戒嗔戒痴等种种,可是这城门口守门的小小军士轻慢态度之下,惠岸行者却又不由得冷了眉,现出几分怒色。

只是很显然,不知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因着那何等样的原因,那军士对此并未露出任何惧色。不仅仅是如此,伴随着惠岸行者略带不满的话音落下,城门口的一众军士俱是目光微亮,隐隐有围上来甚至是拔刀之势。

对于这起冲突一事,似乎是求之不得。即便眼前这白衣观音及惠岸行者身份,很明显便非是普通人。但于这些普普通通的军士眼中,却好似是一块块肥肉,是......他们获取军功甚至是向上的阶梯。

“但这又怎么可能?”

惠岸行者心中暗付,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一阵说不出的感受。几乎叫其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假的东土大唐,又或者见到了什么幻觉。

使惠岸行者从那样荒谬的想法中回过神来,并且不再做出过多纠缠的是化作老僧模样的白衣观音摇头,对着自己开口道:

“不可无礼。”

宝相庄严脑后隐隐有佛光泛出,面目悲悯且慈和。白衣观音显然是无意同这军士生出争执,抑或者是做出任何多余的讨论的。

抬手制止了惠岸行者更多的言语,口宣佛号谢过军士指点,当即便唤了惠岸行者一同将道路让开,向着那军士此前所指的那另一道城门口而去。只是在将要离去之前,好似是无意又好似是别有用心一般开口,对着那军士道:

“还未请问这位军爷,你是如何得知,我等并非是寻常,不是那普通人呢?”

化身千万,普救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对于自己的法眼以及那化身之术自然是有自信的,当然可以再清楚不过的察觉到,眼前的这一众军士不过是普通人。

是未曾修习术法、未曾踏入到修行路途的凡人。

若是那天子帝都,人道、皇道气运再是浓厚不过的长安城便罢。有心思纯净灵魂并未遭受到太多污染,抑或是神魂强大之辈可以看到一众仙神菩萨真身之事算不得太过稀奇。可这里是边塞,是距离长安城尚且遥远的小城。又如何会......

“好大的语气!”

下一刻,白衣观音同惠岸行者以目光望向那城门口,那此前好似是叫自己忽视了的城墙布告之上。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短暂的沉默之后惠岸行者下意识开口,望向那城池、望向那遥远长安城的目光,因此而染上了浓重的不安及惊惧。

只因为那明黄的布告之上,白衣观音及惠岸行者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横竖只看出了八个大字。

“大唐境内,仙神禁行。”

所有种种,异类精怪也好仙神菩萨也罢,于此东土大唐中,俱皆要遵循大唐皇帝陛下所立下规则,遵守大唐法度。

“那唐皇又怎么能够,又如何敢......?”

惠岸行者魂不守舍,口中喃喃,只觉得有什么似曾相识,却又没有头绪。

神魂脑海当中好似是有什么被封印。然而遍观记忆,却又似乎无有遗漏,更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但这本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只是随着脚下踏出,同白衣观音所化的老僧一起靠近此前那军士所指的城门,惠岸行者脑海中那一丝疑虑与不对劲褪去。便如同那阳光下被晒化了的水滴一般,再没有任何痕迹。更不曾叫这仙神心中,因此而升起任何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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