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2 / 2)

不过是区区两拳,便足以叫这妖魔相当从心且识相的闭上了嘴,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只能够发出一阵无声的呜咽。

“稚子何辜,何至于此?”

猜测到百花羞接下来会做什么,将要做什么的显然并不仅仅是那黄袍怪。只不过波月洞内,猪八戒面上的迷惑于此显得格格不入且不去说,孙悟空自是在百花羞的请求之下点头,不过弹指瞬息间,便将那两妖孩放在人种袋中捉来。

波月洞外,白衣墨扇隐身在一旁不远处的二郎显圣真君以目光望过此处,仿佛是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有几分不忍。只不过——

“真君口中的那两稚子,可并不无辜。”

光影洒落在那略显了几分冷硬的眉眼间,高大颀长的身姿仿佛是足以将所有的天光遮蔽、吸纳和模糊。

墨衣袀玄的帝王如是言,面上看不清任何神色。唯有被风吹过的衣角间,好似是有那么几分寂寥。而在那虚空里画面显现的,是清楚了百花羞要做什么的孙悟空本是要代劳,要将那装了两妖孩的人种袋抛落至虚空之中,而后使其狠狠落下。

但就在孙悟空拿了那两妖孩上前,以手中法力催动,将要动作之时,百花羞却是上前道:

“大师为出家人,不必因此而脏了你等的手。”

“区区两个妖孩而已,俺老孙......”

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所谓诛八界、杀务尽是否属实且不好说,孙悟空一路而来,丧生在其金箍棒下的妖魔自然不可胜数。并没有什么出家人不得杀生之戒律需要其遵守。

但眼见得百花羞抬眼,面上神色间自是一派坚韧强硬,这猴头松了手,使那人种袋落在地面。只道是:

“罢罢罢,你自个看着办便是。”

百花羞谢过。而后于黄袍怪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上前,将那人种袋解开。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会这样?”

“兀那秃驴,快快放开我父亲!”

“你们这几个大和尚,为何会出现在此?莫不是想要找死不成!”

...... ......

稚子固然是童真,纵使头上长角身上有毛,带有着妖族异类的印记,但就其外表而言无疑是可爱的。只是在以目光望过周围情况后开口,便是原形毕露有恶意不加掩饰的喷薄而出,望向百花羞的目光中,同样因此而带了几分怨念与不耐烦。

张口做出诘问。

“母亲,这几个大和尚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

又道是“快叫他们放了父亲,向父亲赔罪!”云云。

一派颐指气使,对百花羞并无过多敬意之姿态,不免使人皱眉。直至那百花羞开口,幽幽道:

“即便我要同你们父亲决裂,使人杀了你们父亲?”

“母亲你怎可如此?”

“就是,你吃父亲的喝父亲的,怎么就如此不知感恩?”

尚不知晓大难临头,只以为仍在父亲庇佑之下的两妖孩开口,然而更多的话语尚未曾吐出,便戛然而止。只是将瞳孔瞪大了,涣散的目光里倒映的恰是百花羞那柔柔弱弱却又一派坚定的颜。

“我的身下,又岂可生出刺向我的血肉?”

原本半蹲下身子,将那两妖孩半揽到怀中的百花羞如是言,一点点的直起了身,有殷红的血液随之从那两妖孩身上喷薄而出,洒落到百花羞的身上,衣物之间。

“吃人,肆意欺凌,侮辱......妖性难除野性不驯。你们既然继承了你父亲的血脉,又同他一般无知且傲慢,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玉面寒彻恍若修罗。百花羞仿佛是说服自己,又好似是对那唐长老即孙悟空、猪八戒做出解释道:

“我试过的,但我既然教不好你俩,便只好送你俩归西。”

有似哭似笑,又好似是解脱的神色,从那百花羞沾染了血色的眉眼间生出。眸光流转,但凭那两妖孩倒在地面,没有了气息。百花羞目光接下来所望向的,自是那目眦欲裂叫唐长老打倒在地,无法有任何反抗的黄袍怪。

“神君你又何必这般作态?那两妖孩的性命,你难道当真便在乎不成?”

眉眼一点点染上笑容目中似讥似嘲的百花羞问,呼唤黄袍怪曾经做为奎木狼时的称呼道:

“你难道敢说,你之所以留下那两妖孩,不是想要以此将我束缚,使我甘心情愿的同你在一起吗?”

那是百花羞被掳到这妖怪洞府中的第三个年头。

第一个年头,百花羞整日里以泪洗面不断想要逃跑,却又屡屡被捉回。

第二个年头,百花羞假意顺服伺机而动,目光含笑的看着黄袍怪将那布满了毒液的酒液喝下。却又在即将奔赴自由时叫这死而复生的妖怪再抓回。

第三个年头,此前一直处在父王母后羽翼之下未曾将世间险恶经历,心性上自认为还是个孩子的百花羞发现自己怀孕了,怀了这妖怪的孽种。

百花羞原本是要将那孽种打掉的。但......

“娘子啊娘子,我是真心要同你做一对夫妻的。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倔强?”

“生下吧,生下吧,生下就好了。我听闻凡间女子,总是口是心非,不要便是要,不想便是想。纵使偶有小性,但只要将孩子生下,便会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将孩子生下来,一切种种,俱是由我负责,定不会叫你劳心费神,有任何不安。”

...... ......

或许是得了高人指点,又或许是从谁人口中了解到了那所谓驭妻之道的黄袍怪如是言,自是时时刻刻盯紧了百花羞的肚子,定不叫其有任何机会,将那腹中孩子弄掉。

甚至于这妖怪变幻了样貌,以潇洒风流、再是俊俏且符合凡间女子审美不过之模样呈现,任打任骂,只道是“从前得罪了娘子,而今但凭娘子处置。只盼娘子顾念自身,切莫心情郁结,伤了身体。”

花言巧语以及那别有用心的迷惑之下,落到此境地自知是逃脱五门的百花羞本已经认命,甚至想要感化这妖魔,当真同其做一对夫妻。

“只要待我生下孩儿之后,能够让我见一见父母,便当我已经远嫁,无法尽孝在跟前便是。”

彼时的百花羞心中虽然尚且存留着些许不安,但其实已经是在一点点的软化和妥协了的。只可惜这样的变化最终所换来的却是妖孩出生之后,黄袍怪故态复萌自以为将百花羞掌握,再不愿意有任何遮掩,更不愿有任何伏低做小。

“不怕诸位兄弟笑话,我本是天上神君,之所以下到凡间,便是不耐那天规森严,想要好生逍遥放肆,为所欲为。至于后代?哼,若非是见我那夫人有几分慈母心肠,我早便将那妖孩吞入腹中,炼化血脉增长势力,又岂会任其存活?”

看似和谐的表相被揭开,有凉水兜头浇下,浇落在百花羞的心头。这人类女子跌跌撞撞的离开,然后便见......

便见什么呢?

那经由她生下的孩儿如幼兽般以另一半妖魔的血脉及样貌呈现,原本叫百花羞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点上了熏香的房间内,一派叫人作呕的血腥气。而那孩儿,那本应当天真童稚的孩儿从那血腥气及残肢断骸中抬起了头来,对着自己显露笑容。

“母亲,你吃。”

生长本就是较之以普通凡人更快的妖孩欢欢喜喜的从床上跳下来,好似是捧起了一块糖、一块糕点一般,将那分明是叫野兽的利嘴撕碎了的断肢捧上,寻求认同与奖励。

这就是我的孩子吗?

百花羞扪心自问,从那一刻开始,心中其实便已经有了答案。同样正是在那一个年头,百花羞想要除掉那黄袍怪的想法,变得无比坚定。虽然这并不影响由始至终,立下此志愿的百花羞不过是一个凡人。

凡人又如何?

百花羞以手中那结果了两妖孩的、早便已经叫她磨得再锋利不过的发簪握紧,一点点走向恰如同败犬一样的黄袍怪,天庭里尊贵的奎木狼神君。目中一派癫狂道极致的冷凝。

再度弯下了身,以指掐住了这张令人厌恶的、丑陋的脸,百花羞开口,以那沾染了血迹的发簪一点点划过黄袍怪的脸道: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这张脸,无时无刻都在叫我作呕。”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