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266(1 / 1)

“万物静观皆自行。”古人早有这样的感触,我也深深体会到。有时候捡起一颗小石头,都觉得掌握了一整个世界。每颗石头都有属于它独一的纹理,也都有它千万年的历史。每个贝壳都曾住过小生命,那么巧地盖它自己的家,然后弃守、死亡,睡在海床千百年之后,被偶然地冲上沙滩。每只小鸟,都早早地出现,却一入晚,就不见了,它们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爱。每只小虫也一样,有的藏在叶下,有的藏在花里,有的钻进果实,有的躲在土中。它们各自占领地盘,似乎早有默契地分享这个世界。在观察它们的过程中,我不但得到怡情养性的好处,更对大自然有了更多的领悟,也愈觉得每个生物都那么有智慧,而愈尊敬它们,且觉得自己渺小。一九九五年暮夏,我抓到一只螳螂,也照例记录它的“生活、起居”。螳螂是少数能当作“宠物”养的昆虫,我为它觅食、为它治病,甚至为它“寻偶”,跟它建立起深厚的情感,也由它身上领悟了许多过去不曾想到的东西。在北美,绝大多数的螳螂,十一月初就会被冻死。我的螳螂在室内养尊处优,当然活得较长。在我全家悉心的照顾下,它不但活过新年,活到一九九六,而且一直到二月初才死。我为它办了一个小小的丧礼,还打电话给“金氏世界纪录博物馆”,问他们是否可以把这长寿螳螂列入纪录。虽然他们后来告诉我不行,我却激发了另一个想法—根据每天的日记,为螳螂写一本书。写作是由八月开始的。也可以说是在它死去半年之后才动笔。这当中我有相当长的时间在犹疑,怕自己没有能力写成这么一本书。我也犹豫,是不是用这本书,把自己的心灵世界,呈现在读者面前。虽说是记录一只螳螂的一生,这本书实在是我的“随想录”。也可以说是由观察螳螂所产生的种种联想,正因为是“随想”,所以谈天、说地,几乎没什么边际。我曾经在创作中途,想读者会不会不耐烦这种题材,又会不会骂我瞎扯。但是我接着安慰自己:“不管怎样,我敢为一只螳螂,写成一本书,这‘试探’,就能算是成功。”在我过去二十五年的创作生涯中,每隔一阵,就会出版一本试探的“游戏之作”。从早期的《萤窗随笔》、《真正的宁静》,到近期的《作个飞翔的美梦》,都是纪录我的心灵的“私房书”。在出发点上,是“只求娱己,不为娱人”。也就在这“只求娱己”的想法下,我以连续三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这十八万字。并因为主题环绕着一只吞噬同类的螳螂,所以取名为《杀手正传》。在写作技巧上,我采取了反讽的手法,也就是正面的话,用反的方式说。我知道绝大多数的读者是一眼就看得出,之所以在这儿提出来,是怕有些年龄较轻的朋友,一时不察,误将我“反面的话”当作“正面的观点”,而弄拧了我的意思。此外,为了帮助读者抓住要点,我又加了些“眉批”,当作一种“导读”。请程度高的朋友,只当“它不存在”。《杀手正传》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异色书”,里面有不少血淋淋的镜头,只是在那些镜头的背面,我希望呈现真实的世界。既然这个世界是如此地凶险诡诈、危机四伏,我为什么不能把其中的道理说出来?对的!我在这本书里真正谈的是个“理”,是相生相克的天理、优胜劣败的定则,也是“生之无奈”。我觉得只有当一个人看透这些定则与无奈之后,才能泰然达观。相反地,不去面对、不动接受,只会造成内心的不安。正因此,我把这本书放在我的“处世系列”中。许多在《冷眼看人生》或《我不是教你诈》里,不易讨论的政治和人性的题材,都借着那只螳螂杀手表现出来。在此,我必须强调,书中反讽的是整个历史与人性,而没有任何对现代人物的影射,请读者千万不要往牛角尖里钻。一只螳螂的一生,与一个人的一生有什么不同?有生有死、有伤有杀、有爱有憎。本来对这世间的种种,就应该“有喜有悲”又“无喜无悲”。前者可以说“生活是方的”,即然“生”,就要面对许多有棱有角的困境;后者可以说“生命是圆的”,到头来,我们若不能把一切离合悲观,看成一个“圆”,或一个周而复始的“生之定律”,就未免太苦了。“天生万物,天杀万物;万物生万物,万物杀万物。”这是我在整本书里表现的“圆”。也为了画这个圆,我在未出版之前,先将版税五十万元,捐作慈善公益之用,希望 《杀手正传》带来的不是《杀》,而是“生”。这本书是我最新的试探,它可能深奥些、艰涩些,但我衷心地请求您:耐下心,慢慢阅读、慢慢咀嚼、慢慢回味、慢慢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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