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沉井小镇·其一29(2 / 2)

阿斯拉也不例外。

幻影没直接杀死自己,还真算是幸运。

幸运总是一次次同阿斯拉擦肩而过,为她奉上无形的祝福。

她本吃不下去太多。

可胃中的饥饿,是她必须首要解决的问题。

这是哪里,墨尔古伦在哪儿?他们会怎么对自己,他们居然没有将自己用铁索捆住—只是关入牢房?

还是座不算小的石木建筑牢房。

唯一的不足便是缺少照明。

行了,她也不是来度假的。她的斗篷,她的弓弩,她的匕首与箭矢都不见了。手无寸铁、露出真容的她,被汗水打湿衣襟。

手持重锤的守卫打开牢门,将一件霉到发臭的皮铠甩到囚徒身边。阿斯拉不会想知道铠甲来自何处的,它的前任主人,昨天才被放干血液。

铠甲没得可选,武器倒是能自由选择。

粗暴的钢甲护卫架起阿斯拉,将她带入光线相对充足的长廊。

吃也吃过了,衣服也穿好了,也该考虑干点儿活了。

打量着阿斯拉瘦削到有些羸弱的身躯,他们还是为她塞上两把弯刀。

判断标准如下:首先,阿斯拉肯定拿不起雷琳手里那种份量的重剑。第二,她才第一次上场,没必要全心全意去培养。

她还没发挥出自己的价值,没必要多搭闲钱,没必要在装备成本里下功夫。

报幕的主持者对观众挥手,黑暗与光明间伫立的木门,在绞绳轮盘的转动中向上方抬升,直至护卫与角斗士均可正身通过。

“哈—哈哈—?又一个,又一个啊!”囚牢角落的男人披头散发,很少有人知道,多年前的他还算得上意气风发。

死鱼般的双眼毫无血丝可言,即便护卫的拳头与脚掌无数次落向他的胸膛,他的疯狂笑声也不会停止。

“嘻嘻—嘻—!我早该死了,来动手吧—!”

“三桶水—嘻嘻—我真的为了三桶水—做了那种事—!”

他被护卫们踢下水沟,在污水中扑腾雀跃。

“嘻嘻—我们都要死的—我听见神隐啦—!”

原本对他有些同情的阿斯拉,也因他这句过于拙劣的模仿秀放弃共情。她没办法去同情一个让她想到杰克的人。

因为她也是自身难保。

步入光明,也绝不会代表希望。

犬吠声在咆哮,猎犬撕咬着不知何时死亡的骸骨,分筋食肉。

没有弓弩,没有匕首,没有暗影斗篷。

阿斯拉有些悲观与幽默地想到自己被猎犬啃食的画面。

没准,它真的会成为现实。

……

……

当你需要两个报幕员兼主持人,又面临预算有限、不忍割肉的情况时,要选择怎么做才好?

答案是,去雇佣一名双头食人魔。

这种在生物医学角度讲,隶属于兽人畸形儿的存在,他们有两颗头,两张嘴还有两个脑子。

划算的点在于,他们只需要一个饭碗,也只有一副肠胃。吃一顿顶两人,为他们的解说室留出专门的空间。

也只有足够封闭的空间,才能让他们独享自己肥硕身躯中散出的汗酸与热气。

通体灰白的食人魔兄弟,一人抓起左手边的烤猪腿,一人抓起空木筒制成的扩音喇叭—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他们只是同一身躯上的两颗头罢了。

大提雷克斯说,新的选手上场了。小提雷克斯负责吃东西。

大提雷克斯说,他肯定雷琳会取得第四场比赛的胜利。

小提雷克斯还在吃东西,烤猪腿被消灭后,小提雷克斯丢下骨棒,拿起铁勺开始挖自助餐屉里的草莓冰淇淋。

大提雷克斯说,他兄弟的嘴就没停过。

大提雷克斯还说,对小提雷克斯而言,吃饭就像呼吸一样,每时每刻都要进行。难怪他兄弟的脸大的像个西瓜。

哄笑声翻遍全场,号角与欢呼紧随其后。

阿斯拉的对手身负黑甲,像是灾厄黑龙化身成的人形。

黑甲下是不分敌我的红瞳,铸有黑角的钢铁颅盔,为她隐去真容。

邪魁和他手下的武士,摩尔伽诺克,还有眼前这家伙。

为什么阿斯拉讨厌的每个家伙,都要戴面具和头盔?

等等,她自己不也戴着面纱,她没法指责他人。

她所能做到的,只有应战。

以手中锈迹遍布的弯刀,迎战对方巨人般的重剑。

观众们在欢呼,似乎早已预见阿斯拉被钢铁断骨裂筋的结局。

赌徒们在下注,雷琳箱中的筹码,从未如此丰硕沉重。

当然,还有某些闲来无事想找点乐子的人,象征性朝阿斯拉的箱中抛入几枚铜板。

随着黑甲骑士的重剑劈向敌首,战争打响。

……

……

“阁下,您也下注了么?”

“您把它们押给了谁?”

“哈,不用想也知道。”

“您想来一条雪茄么?”

不要,不要就算了。

赌徒的身边,出现一位手持骨杖的老者。

老者对赌徒轻声耳语,汇报近一个礼拜的伤亡情况。

灰石与水泥构成的竞技场中,屠杀高峰会现已展开。

身着黑甲的女骑士,显然比初入赛场的女武士更具优势。

“我并不关心过程,骰子,”川崎端起酒杯,注视着红酒液面的下降,感受红酒的战栗传达味蕾,深入心田,“让她死去,在这之后…你会得到约定中的酬劳。”

川崎身边的白衣女人,也将匕首抛向身后悬挂的稻草玩偶。她也不关心邪魁与六面骰的对话。

“你感到寂寞了么,莎莉?”川崎叫出幻影地本名,莎莉·米拉奇小姐,看来击败阿斯拉这一强敌后,她的心灵感到空虚啊。

“阁下,那只是一次成功的计谋,”幻影拔下飞刀,检查裂口的完整程度,以此确认她飞刀技巧的精准程度,“我还是希望…以公平的决斗战胜她…那更符合我自幼接受的信仰,阁下。”

川崎对幻影的想法表示理解。

幻影,莎莉,她还是太过年轻。

雾隐丹切的利刃,切下小莎莉的两段棕发。

“等你到沙达曼巴或我的年纪,你就会明白…”

“胜利者能够书写一切,过程并不重要。”

“重点在于,获得书写真相的权利。”

重点在于,让真相向你倾斜,让真相可同你的利益对等。

“谨记教诲,阁下。”幻影对川崎微微鞠躬,结束这场对话。

只有赌徒们的头目,与他身边的老者选择留下。

把尸体交给搬运工们处理。

能用钱安抚的家属就用钱收买。

无法闭嘴的人,就让他们永远闭嘴。

……

……

地道,这些哥布林在地道挖掘上的技术,还真不比博古尔手下的矮人们差。

牧野警探点燃火把,同骑士们摸索洞穴岩壁,向另一侧出口缓步前进。

牧野听到脚步声,不是来源于自己脚下,也不是身边的骑士与火枪手。

“在前面,快追!”反应过来的牧野接过长剑,手执火把冲向前方。

眼前的景象,完全超越伦理道德与人类视觉生理的承受极限。

即便牧野将火把放低,脑中的残像也会映入黑暗,以记忆重播的方式折磨着他。

牧野不想再看第二遍。

但他必须坚持下去。

真相,他苦苦调查,却毫无头绪的真相,它们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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