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针锋相对·其一47(1 / 2)

针锋相对·其一!

在杂草丛生的交叉路口,夕阳就是手法精妙的戏法师。

它将雷琳和阿斯拉的无限拉长,预示着两人之间分歧的裂痕。

四周是稀疏的灌木丛,偶尔传出的窸窣鸟鸣划破空气中的紧张沉寂。

路口中央,一张边缘磨损严重的指示牌孤独站立,风吹过时,钢钉固定的纸张发出海浪般的沙沙声,诉说起旅人们的往事。

根据经验判断,阿斯拉明白这张纸的历史没有它看上去那么大。

看看二人四周的石头,青苔与蘑菇的领土。布告上的严重褪色与霉斑,是雨水冲刷后的氧化效果。

她没猜错,布告结尾的落款日期距今只有五天。

长期搜寻保镖,价格公道。

距此向东五百米,灰松镇。

联系人:灰松镇商业行会。

阿斯拉紧皱着眉头,手指不自觉划过腰间的空荡荡的钱袋。

她眼神坚定地盯着那张告示。

雷琳,你她得试着理智点。

雷琳自己也看到了:告示上说前面的小镇正急需安保人员,报酬不菲。

她们手头正紧,这不正是解决之道?

至少商人给的是实实在在的金币,比雷琳去山林里碰运气打猎靠谱多了。

雷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回忆的苦涩。

“阿斯拉,还记得上次跟着商人行路,我们得到了什么吗?”

“一条灰烬火龙,两团火焰,还有到达目的地后的两碗米糊。”

“打那之后,我对商人的信誉可不抱期望。”

她转身指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夕阳的余晖为那片未知之地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金辉。

山林虽险,但充满可能。

这个季节还能寻到些野苹果,或是可以交易的草药,甚至是一些打猎冒险带来的意外收获—她和阿斯拉,她们多久没动过肉了?

至少,那是雷琳所能预见的命运。

两人的声音渐渐提高,情绪也随争论的深入愈发激动。

阿斯拉试图以理性分析说服雷琳,而雷琳则凭借着以往的经验坚持己见。

三名身负柴堆的樵夫纷纷侧目,匆忙路过,却无一人敢介入这场无关紧要,却又关乎原则的争端。

最终,雷琳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阿斯拉,伸出手掌。

阿斯拉,她应该知道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生存和前行。

她们何不各退一步,约定黄昏在灰松镇上见面?

在这之前,雷琳要去东边的树林里碰碰运气,阿斯拉也可以抢先一步,去镇上的商人手里碰碰运气。

两手打算,没必要把路走绝。

如果雷琳有所收获,她会叫着阿斯拉一同享用。

若是雷琳无功而返,就要阿斯拉在商人那里说说好话,帮她也谋份差事了。

阿斯拉望着雷琳伸出的手,犹豫片刻后缓缓点头,也伸出手与之相握。

协议达成,那么,几小时后见吧。

“雷琳,你比我更适合做赏金猎人了。”

望着雷琳背对自己远去的身影,阿斯拉由衷祝愿她会满载而归。至于阿斯拉自己,她只能将腰带束紧,强撑一段路再说咯。

……

……

“格雷迪阁下”的动作沉稳而充满权威,他那历经风霜的眼睛,在熄灭雪茄的瞬间闪过一丝精光。连烟雾都随着他的意志屈服,迅速消散于空气之中。

他的目光穿透袅袅烟迹,定格在阿斯拉那身神秘的紫衣与黑色面纱上。

不带丝毫温度的粗略审视后,他并未未流露出丝毫不悦或是好奇。

“格雷迪阁下”是他下属的敬称。

灰松镇商业行会的首领,他同阿斯拉与雷琳在雪山碰上的商人,在生活质量上完全是天上地下。

不过,闲话与客套就先放在一边吧。

“我对你的造型不感兴趣,阿斯拉小姐。”

“不过测试,自然是要看真功夫的。”格雷迪阁下的话语简洁有力,嗓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并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亦或个人隐私。

唯一能引起重视的,是阿斯拉能否为商会的可靠力量添砖加瓦。

于是,他轻轻弹了两下手指。

那动作虽小,却如同某种信号的触发装置。

在这这不起眼的弹指回音中,空气内部的无形张力骤然绷紧。

两名红布覆面的大汉应声而出,裸露的上半身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紫色龙纹刺青,每道纹路都是奔涌血液的死海分流。

两人手持长刀,步伐沉稳,占据了房间出口的两侧。

铜墙铁壁般的双臂,将阿斯拉的退路牢牢封死。

大厅内侧的烛火,由“格雷迪阁下”亲口吹灭。

商业行会的首领则悄然退后,这既是种礼貌,也是种宣告—他给予阿斯拉足够的尊重与空间,同时也表明他的测试正式开始。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是对表演开始的期待,也是对灰松镇是否会对阿斯拉张开横幅、以礼相待的期待。

在这里,对陌生人而言,利益是人际关系唯一的存在方式。

这样一来,原本宽敞的商会大厅中央,便成为一座空旷的圆拱状空间,成为三人间临时的小决斗场。

“格雷迪阁下”点燃第二根雪茄,十指交叉靠上身后的樱花木椅。

小八字胡下的双唇像是热狗面包,夹住末端燃起的棕色肉肠。

吞云吐雾过后,格雷迪的两员悍将向阿斯拉逼近。

光影交错间,格雷迪阁下的眼神变得锐利。

他静待着,等待阿斯拉的回应。

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场证明—证明这名浪人是否值得雇佣。

两头攻击毫无章法的水牛,只靠体型压制,是能吓退初入行门的三流货色。

可对阿斯拉而言,纸扎的充气人再大,也耐不住水滴火烤。

当格雷迪拿起冰桶中的扎啤酒瓶,为自己满上一杯不带浮沫的冰饮时,他才刚准备好好观赏身前的战斗。

可两名被放倒的打手,与手握两把被折断握柄的长刀的浪人,他们都是对结果的宣告—阿斯拉是这场三人笼斗的胜利者。

“我用了直击醉穴的箭法,他们要睡上段时间了。”

阿斯拉向“格雷迪阁下”微微鞠躬,说明战况。

能够以少数的资源,谋取最大利益。

很好,格雷迪对阿斯拉的第一印象,要从容忍变为喜爱了。

那么,就付她双倍的打手工薪如何?

“谢谢—唔—?”阿斯拉捂住发出抗议的小腹,又为自己的饥饿道歉。

“应该是我对我的无理道歉,”格雷迪将雪茄盒递向他的信任雇工,“要不要来一根…不抽烟,好吧…跟着佣人,他们会带你吃上热汤软羹,再帮你换身衣服。”

还算完美的收场,对阿斯拉来说算是。

……

……

“哼,长得不算太瘦,跑起来倒很灵活。”

雷琳没有在骂任何小偷、窃贼或强盗。

她是在指两头她追踪已久的野猪。

跑腿的行当是不太保险,可一想到阿斯拉会站在她身边说出“我就知道是这样”诸如此类的话后,雷琳的铁靴与肌肉又燃起斗志。

她的重剑扫过一片灌木,两头鬃毛灰黑野猪就在树丛后的橡木桩下。

只不过,从它们头顶的裂口来看,它们早就被人解决了。雷琳见状也只得收起剑刃—她只好再去找别的目标。

不然呢,她还能怎么做?

她再饿不能给自己多套几张脸皮,走到杀死野猪的最终赢家身前,说自己应该也有一份肉,因为是她的追踪帮他消耗了野猪的体力。

真要那么做,雷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下毒蘑菇后发了癔病。

对方若是个脾气好的家伙,说不定会笑着让她滚蛋。

对方若是个急性子,可能会赏她三块拳头,附赠一脚帮雷琳下山。

“自认倒霉吧,啧。”雷琳对两头生机不再的野猪转身告别。下一次,这样的机会几乎不可能碰上了。

……

……

他,她,还是它?

雷琳也不清楚,她究竟要用何等代词,去称呼一名死亡的使者。

他见证过它有何种手段,不妨用“祂”来称呼对方,以示尊敬。

祂是一名浪人,就像雷琳和阿斯拉那样四处游荡。

祂的刀镡由千万冤魂的髅骨灰烬融成,祂黑鞘下的利刃一旦被拔出,必将为死亡书写血恸的一笔。

这次会面,祂没有对他挥刀。

祂的声音如此空灵,又如此真实。

哪怕黑雾般的面纱、浪人的竹编斗笠令其真容同世界相隔,尸狼也能感受到祂嘴唇的蠕动,与柳林风声般的回响。

祂的蓑衣是鸦羽般的墨色,祂的双刀比死神的钩镰更为真实。

祂—不,应该是他—雷琳听到他呼吸的声音了,他不是神,也不是杰克那样离魂于世的横尸。

只是个装束古怪的路人,很可能像她与阿斯拉一样,是个浪人武士。

他为手中的打刀,选择两头野猪中肥美与健硕相结合的中层。

只是瘦肉就太难消化,只是肥肉则太容易因油腻影响思考。 思维收到干扰,对斗士而言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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