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暗刃出鞘·其七69(2 / 2)

在被第三次重组的暗影傀儡锁住四肢后,阿尔里奇与幻影面对双臂化作灰镰的傀儡,他们决定将答案锁入口中。

不,她不能说。

说得越多,他们在诺瓦眼中的利用价值便会越少。利用价值越少,诺瓦在前去追杀阿斯拉前先用他们祭旗染刀的概率也就越大。

不过,一想到这样做是在变相为阿斯拉他们争取时间,幻影还真咽不下这口气。好,如果她还有命逃出去,她要让诺瓦和阿斯拉在同一天下葬。

没得商量,就这么办。

没时间再去疯狂幻想了,面前的场景便足够疯狂,阿尔里奇也只是通过风沙元素捏造人形与军队。

可诺瓦创造黑暗傀儡的材料,明眼人都能看出黑暗波涛下的支架是骸骨,而非石膏与塑料仿造出的赝品。

是骨头,钙质与血肉包裹下的骨骼。没

准还有融合前牺牲者们的灵魂,他们的痛苦也是那怪物的燃料之一么?阿尔里奇与幻影都无法确定。

“也许,你们佣兵就是这样,对死亡麻木,用血泪换出果腹的金银。”

“我想,我该用其他方式催化你们的记忆。譬如说…杀一儆百…”

在诺瓦隐于黑暗的神秘笑容下,傀儡手中的钩镰化为湿漉黏滑的团状触须,就像恐怖船难小说中的海怪,它的双臂在黑暗与走廊中摸索嗅探,直到第三位目标落入掌中。

劳奇是黑暗傀儡的战利品,是它欲要向诺瓦邀功的筹码。

同时,劳奇也是诺瓦向幻影求得真相的筹码—诺瓦不再使用刑讯逼问时的僵硬语气,转而切换为诙谐到溢出诡异的柔声细语。

“我都知道—幻影—米拉奇小姐,你落难时被他搭救,在这里种菜做饭的日子,你过的很滋润。”

“可惜,要是你坚持保持沉默,”诺瓦抓起酒馆地面的碎瓦,握住瓦片钝端后,以与之相对应的尖端抵住劳奇的咽喉,“我就先让他下地狱等你。他的死活取决于你,幻影小姐…”

选择吧,是要让他活着,还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眼睁睁看着个无辜的人死在眼前?诺瓦也知道,同赏金猎人谈论友情、恩情就是在对牛弹琴—

—不过,幻影这头牛会为劳奇流泪么?她们来打个赌吧,就赌劳奇的性命如何?

幻影还是决定咬紧牙关,紧闭双眼保持沉默以应对暗影信徒的威胁。

“他们回到你们的营地了,阿斯拉的哥布林朋友说要收拾你们。”

“呵,你们应该留在营地守株待兔的。”

回答中夹杂着幻影对诺瓦的态度:不屑后的嘲讽,能够血溅当场的憎怒。

幻影最终的选择,还是坦白与屈服。该轮到诺瓦履行承诺了,赌局结束,让傀儡把它手里的男人放下。

“明智的选择,幻影小姐。你和你的小情人都会活着,可作为赌局外的内容—”

诺瓦将视野转向阿尔里奇的头颅。

“—我需要他作为利息。”

幻影也对诺瓦轻笑一声,见到傀儡果真松开睡眼惺忪、神志不清的劳奇后,幻影眼中的轻笑,瞬间转变为对暗影信徒的唾弃。

诺瓦以为黑暗是她的领土,是她的神与守护者…是这样…

可她只是在崇拜黑暗、向黑暗献身,恳求黑暗接受她这只可悲的蠕虫…

…幻影与阿尔里奇,他们本就生于黄沙下的暗影,他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铁索缠绕下的“阿尔里奇”化为两堆散沙,在诺瓦反应出幻影的真正计谋前,脚下木板与沙土间涌出的灰沙泥浆,便封住她的四肢—诺瓦的战场主动权,落入两名来自沙洲的赏金猎人手中。

阿尔里奇的弯刀,没费多少力气便斩落暮光通灵师的人头。

诺瓦的头颅与躯干分离的部位,在血液流尽后燃起刺眼而冰冷的蓝色火焰。

火焰在黑暗中构成密集的骷髅与人脸图案…像是地狱中趁乱出逃的冤魂,在向人间展示轮回外的恐怖。

幻影更愿相信,那火焰是诺瓦体内暗影物质的泄露与反噬现象。

火焰随暮光精灵的生命一同熄灭。

放眼望去,仅剩下一具瘦弱到皮包骨头的灰白死尸身裹黑纱,躺在原地。

擦掉肩甲上沾抹的血液后,阿尔里奇又为幻影解下镣铐:看来,他的风沙把戏还没生疏到如幻影所说,只有“没去过马戏团的孩子才会欢呼喝彩”的地步。

失去主人与供能者的傀儡,在黑暗的流逝中被外力强制拆散,恢复为生命耗尽的冢中枯骨与腐败肉块。

暮光精灵,都是暮光精灵的尸体。

诺瓦为安布拉献上多少生命,才让它允许诺瓦创造出这颗恐怖结晶?

“这团东西可真够恶心的。”阿尔里奇踹开两具并为一列的肋骨,不料后者仅是旋滚不到半圈便化作骸灰骨粉。

更恶心了,来自精灵的法术。暮光精灵都是战争贩子加复仇主义者,曾经阿尔里奇就是这样认为,现在也没有变更的必要。

不知道,幻影与阿尔里奇都对其心知肚明—他们这辈子也不会想知道确切数字。

接下来要怎么做?阿尔里奇更关心他与幻影今后的打算。

他们还要去找那把剑,还要回到那伙紫皮尖耳疯子的疯人院去,还要同时对抗暮光精灵和阿斯拉他们两伙人。

干脆让矮人国的机器代劳算了,呸。

“阿尔里奇,在离开前,我们还是帮他收拾下这里吧。”幻影指着地面上的无头死尸、骷髅及开始散发腐败气息的尸块。

看来在她为劳奇准备的茶水里,药量还是太大了些。

不过这对劳奇而言,这未尝不是好事。至少他不必睁开眼睛,看到尸体和两位手上沾满血液的来客。

……

……

天亮了,可战斗还没有结束。

在那个不存在于任何地图上的深渊之地,牧野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悬挂在一片永恒的暗影之中。

四周,黑暗如同实质,沉重且压迫,仿佛每一寸空气都浸透了绝望。这里是安布拉,暗影祸神的领地,一个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的维度。

或者说,这里是牧野身为人类时,被恐惧占据的内心世界。

安布拉的声音,既非来自耳畔,也非源自心灵。

它像是一阵冷风,穿透牧野的灵魂,带来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你的意志,如此坚强,却又如此脆弱—”

那声音在空洞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发狂的嘲弄。

“—告诉我,牧野,是什么让你的心中还残存着光明?”

牧野的身体因长时间的折磨而显得虚弱不堪,但他眼中的火焰却未曾熄灭。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锋上舞蹈,痛楚使他的意识边缘模糊,但每当想到那个名字—尤伦卡,他的心中便涌起一股温暖与坚定。

尤伦卡,他们的秘密只有牧野知道。

安布拉似乎察觉到了牧野心中的柔软之处,它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

尤伦卡,一个多么美好纯洁的名字。

她的笑容,她的眼泪,牧野都如此珍视。

人类那名为情感的构成单位,值得安布拉再多做些留念。

但牧野知道吗,这一切都将如烟消散。

因为安布拉给予牧野第二次生命,它也可以将之夺去。

到那时,二人生死相隔,想想看尤伦卡在牧野坟墓前的样子…

除非…

话音未落,牧野感到一阵比之前更为剧烈的痛楚,仿佛灵魂被撕裂,又重新缝合。反复无常直到精神抵达崩溃的边缘。

“除非什么?”牧野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明白,自己正与魔鬼做交易。

“除非你愿意成为我的容器,我的躯壳。你将拥有无尽的力量,保护你所爱之人,甚至逆转命运。但代价是,你将不再是自己,你只会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延伸。”

安布拉的提议是把涂过蜂蜜与金粉的双刃剑,诱人而致命。

牧野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尤伦卡的脸庞,还有他们共度的每一个瞬间。

他清楚,一旦接受,他将永远失去自我,成为暗影的一部分。

可是…不…他真的是个胆小鬼不是吗?

尤伦卡,原谅我,原谅我。—牧野在无数段忏悔过后,做出他的决定。

“成交。”牧野的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尤伦卡在阳光下的身影,那么温暖,那么真实。这份景象给了他最后的勇气。

随着牧野的同意,暗影开始汇聚,围绕着他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痛苦达到了顶点,然后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牧野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改变,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与暗影融合,而安布拉那庞大的存在,正逐渐融入他的意识之中。

当一切尘埃落定,牧野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他自己的,而是混合了暗影与光明,复杂而深邃。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强大力量,同时也感受到了安布拉的存在,那是一种共生,也是一种囚禁。

名为永生的镀金囚笼,在牧野生命燃尽的时刻到来前,都将对其进行折磨。

安布拉很想再看看,为什么在牧野眼中,那个叫尤伦卡的孩子如此重要。可是牧野为那道记忆封上心锁…

…它的主人,不希望第二人知晓其中的秘密。

那就算了,反正安布拉在诺瓦失败后,还能让牧野作为傀儡。

这就够了。

走吧,他们该走了。

他们身后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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