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陈县令巧摸底细,高财东厚礼相邀(1 / 2)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杨雄现在的心情只能用这首诗来表达形容。

面前其乐融融的气氛,对于初次相识众人,也不便于多说。

内心深处的纠结与疑惑不解,难以述说。他就隐隐约约觉得,谈凤山高超的轻功与其师出无名的神秘,还有两位善长暗器的朋友,似乎和红枫林遇刺时的蒙面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又不愿意,也不能挑明了说。

杨家祠堂背后,大杨树下,俨然成了演武场。正在上演百步穿杨的大戏。

只见小兄弟杨定忠,不断变幻身形,闪转腾挪,同时手里不停打出小飞刀。啪啪啪,树枝上头发丝悬挂的“弘治通宝”,纷纷坠地。

赵明诚赵秀才来了兴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在草丛里摸索了半天,竟然把四个铜钱都篡在手心,踩着小碎步跑回来。冲着杨雄一伸手展开,说道:“杨兄,请看!”

杨雄瞅一眼,淡淡的说道:“好功夫!”

众人也是赞叹不已,并起哄要求铁算盘王成林也演示一下。王师爷推辞道:“没有带算盘呵!”人家没有兵器,众人也只好作罢

天色渐晚,红霞映照,已是鸦雀归巢时。众人尽兴,当晚便寝宿在杨府,继续讨论武学。

第二天清晨,洗漱罢,骑马赶往县里去了。杨雄的契约书,在赵先生的主持和推动下也顺利签定了。

曲县县衙的后堂,侧室休息场所。县令陈大人身着官家便服,头戴羽翎软帽,脚蹬皂底靴,端起茶碗,嘘嘘吹了吹,斯文地抿了一口,然后稳稳地放在茶几上,开口问道:“成林啊!跟了我几年啦?”

“嗯……,回老爷的话,差不多十年了。”

“唉!都是自己人,说个话吞吞吐吐的,不爽快,直截了当地说就行。”

“是!老爷!”

“这次杨家庄比武的事,怎么样啊?”

铁算盘王成林的名号,虽然在江湖中叫得响亮。但是,在县太爷面前还是不敢造次。其一,王师爷本人性情温和,知书达理,追随多年,尊卑有序。从未僭越礼制,规规矩矩的。从家中书僮,熬到衙门师爷,虽并无功名在身,但也知足常乐。其二,陈老爷陈大人的客套话,不可当真。仅仅是为了拉拢人心,贴近感情。要不,回禀问话,不让座呢!而是一直站着汇报。

这样的礼制,自北宋开国太祖皇帝赵匡胤,就有明确规定。(参看赵匡胤与范质的上奏撒座的故事)。后世各朝代帝王将相,官吏士绅,延续此尊卑有序的规矩。

王成林详细地汇报工作,就连杨雄郁郁寡欢的情绪,赵明诚暗自窃喜的心态,都说的清清楚楚的。

陈大人听了,很是满意,点点头。

“卓而不群,英雄也;雅量高致,大才也!”陈大人感慨万千,说道:“有机会的话,当面领教领教。”

“大人,依小人来看,并不出奇。”

“噢!何以见得。”

“卓而不群,背后有杨都使为东家,杨相国为靠山。自从洪武帝开国伊始,最为痛恨的就是“朋党”。依小人看来,正是犯大忌讳。”王成林抬眼皮瞅了一下陈大人,看其脸色无动于衷,不置可否,就继续说道:“雅量高致,其人遭受刺客暗算,却不报官,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许其更有深意。”

陈大人听到此处,也是一个震惊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嗯……,本官有意会一会他。”

赵明诚赵秀才,这些日子没有闲着,因为杨氏兄弟入住新居,乔迁之喜。请客设宴,忙得不亦乐。县衙里的一班人马,自然不用多说。

杨雄、杨义去拜望了一下隔河相望的高家堡。冲着高家老夫人王氏,带着二百两纹银,绢、帛各一匹,做为见面礼。没有见到高氏兄弟,一个去翼县县衙办事,一个去浪迹江湖,或许向其舅父刘公公汇报工作去了,反正是不知所踪。

老夫人甚是欢喜,初次见面,便收了厚礼。闻言其弟救治疗毒,也是感慨万千。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小人,手段如此狠辣歹毒。

临别时,老夫人挽留用餐。杨雄婉拒,从襟怀取出一封家书,乃王双老人所写,交于老夫人。老夫人命小凌梅收下暂存,由小丫鬟凌梅、三妮搀扶着送客至大门外,算是至尊访客。

客走主人安。老夫人稳坐堂前,吩咐小凌梅,拿娘家书信过来。这小凌梅本是家道中落,卖身葬父,在渭南府街上遇高仁德经过,买回来伺候老夫人的,读过几年私塾,认得些字儿。老夫人老眼昏花就让她代读。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皓腕于轻纱。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白色牡丹烟罗软纱。

可见,老夫人对小凌梅疼爱有加,把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打扮的精彩纷呈,自己瞅着也养眼。

纤纤玉手展开小楷黄页,第一句就惊得凤眼圆睁。老夫人纳闷,赶忙索取了书信,自己阅读。

内容大致如下;尊姐拜上,此家书之意,不足为外人道也!阅毕,不宜留存,切切!……

老夫人抬眼皮瞄一眼小凌梅,只见双目低垂,侍立于旁,默不作声。唉!一声长叹,说道:“没事的,先下去吧!”

阅毕,老夫人也是无语,沉思良久,问了一句话:“仁德何时归来啊?”

话儿传下去,管家张老伯进门回话:“回禀老夫人问话,明个大少爷才能回来!”

“啊!退下吧。回来报知,来见我。”

一夜无话,待见主事人回还,如何应对。

翌日,晌午时分,高家大少爷高仁德骑马归来。张老伯一边招乎着卸鞍喂马,一边陪伺左右告知情况。高仁德边听边问,听到母亲让他回来即刻见面时,吩咐管家退下,自己独自入上房。

进门,跪拜母亲大人,摒退左右丫鬟婆子,开口问道:“不知母亲大人急切见儿有何事?”

老夫人拿出书信,说道:“你舅父的亲笔书信,你自己看看吧!”

高仁德展开书信细细续读:携信之人杨雄、杨义兄弟途经红枫岭,遭王佐、王佑兄弟拦截,终究化干戈为玉帛,抛弃前嫌,结为金兰之交,实为弟之功也。

然,杨雄所中之刀,含奇毒,终将遗患无穷。据闻其背后靠山乃朝中大员,若有不测,必不肯善罢甘休。

另,据侄王佑所言,五年前曾学艺于京师西南郊之野狼山。蒙面刺客,身形、轻功步法、飞刀之术,与其师圆智法师极为相似。

圆智法师有出师弟子高仁善,据说与宫中太监刘瑾刘公公是甥舅亲戚。不知是否姐丈庶子?

若然也,其中必有宫廷争斗,须早留退路,以免惹出是非,悔之晚矣!切切!

最后署名:王双,弟敬上。

高仁德阅毕,也是沉思良久。

老夫人冷静地观察其态度变化,见半晌没有吭一声。奈不住,问道:“仁德,你看,此事如何办啊!”

“啊!娘亲勿忧,孩儿见着二弟问明实情,自有道理。”高仁德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敷衍了母亲一句,表达安慰之意。

“休要敷衍我,我已七十有一,岂能不知其中利害。”老夫人长叹一声,摇摇头,凤头钗坠链也跟着晃荡,“唉!我儿莫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杨家兄弟厚礼相送,登门拜望,已是仁至义尽。我家也并非不懂礼教之人,当礼尚往来,何不备厚礼登门恭贺乔迁之喜,结交其心。往后若有不测,也好作个遮掩!”

老夫人果然是,人活七十古来稀,阅尽世间无数事。

高仁德闻言喜形于色,对老夫人作揖,说道:“娘亲教诲的极是,孩儿即刻去办!”说着就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雕花软门欲出厅堂。只听得身后母亲急呼:“我儿,且慢,莫急,莫慌,话未说尽,急事缓办,当择良辰吉日,沐浴薰香,再行拜会,为宜。”

高仁德只得又回还身来,重新躬身聆听老母教导。

“娘亲,孩儿谨记教诲,即刻启程去翼县县城,请黄铁嘴择个良辰吉日,再准备拜帖。”

“嗯嗯,好啊,好啊!顺便把你媳妇儿梁氏接回来,已经在娘家停了好些日子了。”

“嗯嗯嗯,娘亲说的对!”

这时候,才维维诺诺退出门去。

管家张老伯跟在高仁德背后,匆匆走到大门口,还未出门,高大少爷回头瞪了一眼,狠狠地撂下一句话:“以后少听墙根!对你没好处!记住喽!”

管家张老伯吓了一跳,及时反应过来,低头哈腰,答应着:“是!是!老爷,小人知道了。”说完,用袖子头在额头抹了一把冷汗。

出得高门大院,高仁德跨鞍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岁往月来,忽复九月九日。九为阳数,而日月并应,俗嘉其名,以为宜于长久,故以享宴高会。——参看,曹丕《九日与钟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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