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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等他们缓过气来,通道也开始变形。

迷宫的重组并没有因为他们逃离阶梯而结束。

地面往前倾斜,黑黝黝的通道尽头,墙壁翻开,露出齿轮状咬合的石构件,如果滑进去就会被切成几段。

“不会又是死路吧。”浴袍女崩溃哭喊。

众人正裹足不前,身后啪地一声巨响,一根黑色触手猛然搭在了通道的入口,另一根也钻了进来。

“啊!”

“我操!!”

众人还没缓过来,只得再次逃命。

越往里,光线越来越暗,地面也越来越斜,宁迦渡体力不够,渐渐落在了后面。

“怎么走啊!”前面有人大喊。

“左边第二条通道,跑到底就是。”宁迦渡有气无力地说。

原来黑暗里还藏了岔路。

但宁迦渡已经跑不动了,这个坡度他光是保持不滑落都费劲,只能使劲催景泽阳。“你先走,快!”

景泽阳笑起来,把刚才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按照游戏规则,你死了我也会死,我们一起。”

终于,通道口光线减弱,四周落入一片黑暗。

景泽阳等的就是这时。他二话没说,把小熊往宁迦渡手里一塞,下一刻,双臂一用力,轻而易举把人横抱起来。

还是自己的身体好用。景泽阳找回感觉,几步冲上坡道。

宁迦渡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已经被抱着前进。他抓紧小熊,气道:“你又乱来!”

“嘘!”景泽阳边跑边回了他一声。

宁迦渡从这一声里听出了男人的自信和游刃有余。

他都能想象出景泽阳此刻的表情。

阳刚的脸上痞气十足,还带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一旦这劲头上来,没什么能阻挡他。

宁迦渡咬住嘴唇。

被强健的臂膀和胸膛围住,鼻端是那人独有的男性气息,这一幕何其相似。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宁迦渡闭上了眼睛。

高中转学第一天,他在操场边和一个高大的男生撞上。那时他做完手术刚出院,靠在墙上一时竟动不了。

那个男生弯腰与他对视。

“你怎么了?”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定很吓人。

“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去医务室。”那男孩沉着道,竟然打横抱起了他。

坚定的语气和坚实的臂膀,他吃惊的同时不由自主地产生羡慕与信赖。

那天,他才知道,同龄的男孩子能这么有力气。

那天,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怀抱能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再也不能忘却这个人。

再次被景泽阳抱住奔跑,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比隆隆的迷宫转动声还大。

地面过于倾斜,已无法行走。景泽阳几乎是把宁迦渡抛进了左边的通道,接着一个纵身,在滑落陷阱前把自己也翻了进去。

宁迦渡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被压了个严严实实。

“抱歉。”低沉的男声贴着耳廓,让他背上发麻。景泽阳没给他出神的时间,翻身而起,一把拽起他。

通道尽头,是一道透出火光的窄门。众人正争先恐后往门里挤,无暇关注他们。而十几米长的通道上方,四道一米厚的石墙正缓缓落下。最快的一道墙已到头顶。

来不及了!

景泽阳拖着宁迦渡就跑。

“过不去的!”他听到宁迦渡虚弱的声音。

他就当没听到,更用力地抓住那人。

两人跌跌撞撞冲过三道墙,最后一道已落到膝盖位置,眼看要闭合!

“停下!过不去!”

宁迦渡喊起来。这人看不出来吗,会死的!

他正要停下脚步,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拽倒再一推,明白过来时,已贴着地滚过了石墙下的缝隙。

轰隆!石墙擦着他落下,砸得地面一震。

身旁空空如也。

景泽阳!他没过来!!

宁迦渡心脏骤然纠紧。他扑到墙边,双手按在墙上,手背筋骨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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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迦渡恨死了景泽阳的随心所欲。

那个人还是本来模样,没有安洁的身份掩护,恐怕已经被游戏发现了。

而那个怪物就追在他们身后!

宁迦渡的十指用力到几乎扣进墙里。指尖已有点点绿光若隐若现。

那是能更改游戏场景的指令流。

要改变这个初级副本的场景并不难,他现在就可以让石墙消失,让那人过来。

可是,这么大的变动,他势必也无法隐藏自己。——对于万维之门来说,他同样也是一个异类。

一个必须被绞杀,清除的异类!

不想功亏一篑的话,他只能退出这个副本。那么,接下去也无法带景泽阳出去。

在景泽阳被游戏杀死和他自己暴露存在之间,宁迦渡没有丝毫犹豫。

所有考虑只在一秒之内,宁迦渡指尖的绿光爆起,正要涌出,眼角一晃,一个身影落地。

他猛地转头。

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站在他身边,拍拍裙子上的灰,把毛绒玩具熊甩上肩头,小脸写满得意。

“变成小孩还是有好处的……”

景泽阳话说到一半,得意变成了惊讶。

“你...怎么了?”

宁迦渡跪在石墙边,双手按在墙上,漂亮的眼睛大睁着,整个人是僵硬的。景泽阳一问,他像才发觉什么,立刻低下头。

“你什么时候拿走玩具熊的?”他语速极快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边匆忙站起身。

“哦,推你过石墙之前就拿了。因为变小了比较容易过来,喂,别走啊。”景泽阳还没说完,宁迦渡已经扭头走了,好似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

冷漠的神情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景泽阳本来都做好了再一次被骂乱来的准备,这下怔住了。

他刚才,似乎,好像,看到宁迦渡眼里泛着水光。是错觉吗?

可是那表情他绝不会看错。该怎么形容呢,悲怆至极,但又不仅仅如此。就像突然失去一切的人,极度绝望之下决定孤注一掷。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得那么大,景泽阳甚至能看见自己的投影。

宁迦渡的反应让他吃了一惊。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一起过来?

他有这么在乎自己吗?之前明明冷漠得不行。

还是说,他其实还怀抱高中时的感情?

但有过上一次的自作多情,这次他不敢太武断。反正还有机会,可以再观察观察。

宁迦渡那张从来淡漠的脸庞因这表情刹那间生动起来,在暗淡的火光下,竟有几分凄美绝然。

景泽阳心里浮起一点异样的情绪,对这个人的反感似乎也减了几分。

隆隆声不绝于耳,景泽阳不再多想,几步赶上宁迦渡,进入石门。

与狭窄的石门不同,门后的空间异常宽广。景泽阳目测足有半个足球场大。

沿着四壁,几十级石阶延伸向下,在石屋中间围出一片平地,类似下沉剧场的布局。

奇怪的是,不管是石阶还是下陷的平地,都覆盖着一层深浅不一的红色,像随意泼洒又干涸的没调匀的红色颜料。

石门在景泽阳进入后砰然关上。先进入石屋的人已经分散开,或坐或倒,在石阶上休息。

这一波奔逃下来,众人都累坏了。

大学生情侣坐在另一边,女生似乎在压着声音哭泣,男生则一边点头一边轻抚她的背。

大一点的小男孩尧尧依旧不声不响,坐在远离所有人的地方。奇怪的是,他的爸爸李卫华没有再叫他回来,只用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浴袍组合。

一进屋,宁迦渡就皱了皱眉头。

景泽阳依稀记得这人有些洁癖,高中时每天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擦干净桌面,以至于一年下来,他的桌面都比别人的白些。

现在这房间连空气都混杂着怪异的气味,他当然嫌弃。

景泽阳就见他小心绕开深红印记,走到墙边,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靠着墙歇息。

这时,两个小朋友一见景泽阳他们进来忙跑了过来。

“小渡哥哥。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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