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珠打玉盘(四):抓鱼  海风将船上他二人的衣袖吹鼓地猎猎作响。(2 / 2)

  赵令悦抬起头,手仍顿在那处,“为什么?”

  “这是野草,路过它的人会摘草而食。鲸州大疫之后颗粒无收,什么都缺,特别是粮食,这树,便是他们当地人几月前砍了拿去裁出树皮,水煮软了吞下去果腹所用。”

  她站起身,淡然设问了一个问题,“那如果,树也砍完了呢?”

  “那就易子而食。”

  “你是说......人吃人?”

  邵梵没有否认,赵令悦心中如海雁俯冲进了水面,受到穿刺般地击打。

  说着话,其余人也都下完了船。按着那纸张上透露的住地找了过去,离这大雁塔也越来越近。

  大雁塔是一座山上的孤塔,外地行商的鲸户人捐钱在山上盖的,上挖了六百六十六尊佛龛供奉,有镇山定海之意,零零散散地住着几十户贫户,与赵光的去信中,他道门前有一自建的茅草亭子,称沧浪亭,是他唯一的财产。

  这一问,就问到了是哪家。

  一行人都在那斜顶的小屋外站定,赵令悦理净了身上衣襟,前去叩门。

  门内响起一阵磋磨的脚步声:“哪位老乡?”

  赵令悦直起身,脆生生回,“此处可是沧海先生的居所?”

  沧海山人是周匕流落南方后给自己封的诗号,极少人知晓,磋磨的脚步果然变得急急切切,两页摇晃的木门被打开,邵梵便站在了她旁边。

  入眼的是一黑须褐目,身材瘦长的中年人,只三十多岁上下,着了身灰色的麻布禅衣,腰间用一根细绳系成了丝绦,瞧见这么多人,一时有些木讷与恐慌。“你们是......鄙人犯了何事?”

  赵令悦弯起眉眼,后退一步叉手至胸,先行了一礼,后又后退一步,以宫中礼节,朝他蹲身矮了矮腰。

  “二姑娘?”人变礼不变。

  周匕打量了一圈她的五官,极为惊讶能在这里见到她。

  她颔首,“周叔叔,这是父亲的信。”

  赵令悦双手递上。

  周匕这才跨出了门槛,赶忙接过信览过一遍。

  但见,她身旁执剑的男子俊眉皓目,又见她身上披着一件男子式的披风,便引着他们进来,边走边自以为地道,“姑娘怎得也南下了?一别四年不见,姑娘已然婷婷,这位想必就是姑娘定下的那位夫君,十一团练吧?”

  邵梵脚步稍缓,脸上的表情微妙起来。

  赵令悦怎么也没想到周匕会说出这话,惊的猛噎了一下,“他怎么会是——”

  相比她的惊讶,邵梵倒是以和煦笑回之:“蒙周先生慧眼高看,不过......在下姓邵,是此次南下督军的经略副使,特与姑娘一起上山,求请周先生为鲸州治水。”

  周匕登时红了一张黄皮老脸,局促地进屋,擦了火将油灯点着,“我一乡野村夫,久住这偏僻陋室,早已不识贵客,还望邵相公与二姑娘见谅。”

  自己又瞥了一圈周围环境,朝他二人连连赔罪,“退仕归隐之后鄙人散尽家财,如今孑然一身,唯有破床碎几,残书数卷伴身,布衣蔬食常到断炊✻,如何却拿不出些好茶深酒,招待远道而来的诸位,这真真是......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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