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呓语(2 / 2)

门嘎吱一声开了,借着街道上映进来的余光我摸黑开了灯,好安静啊,空气都像在漂浮着呼吸。回过头她已经瘸着腿缓步往里行。

“你家...你一个人吗?”

“嗯,说是家,其实也不过是租的房子。”

“噢噢。”

真厉害啊,一个才稍大点的女孩子就已经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客厅并不凌乱,反而因为太过于秩序,让人觉得像缺了什么。

“你坐着别动,我去找...碘伏给你擦一擦。”

家里,应该有的吧...

“在那边的柜子上。”

噢,是一个医药箱,一眼可以望见。蒙些尘,我拧开有些生涩的锁,在一堆药物中靠记忆依稀依认着,大概是...棕色的吧?

“那里。”

瑶在一旁指认道,寻声望去她缩着半条腿,脱掉一只袜子的脚被手轻挠着伤口的边。

擦药...该怎么样啊,面对她的脚踝我犯了难,只记得小时候妈妈用墙上的蛛网沾点口水给我揉着伤口,往后的记忆就没有了。

在自己爱的女生面前还真是难堪。

夏天,真热啊...

踌躇间手背泛起一阵微凉,她自己接过瓶子擦拭起来。

“像这样轻轻倒在伤口,或者说手上,或是棉签。揉一揉蘸一蘸,伤口会好的快一点。小时候妈妈这么说过的。”

她低头擦拭着,一缕头发顺带滑下来,我把它挽起在掌心,注视那缕头发静默。

“什么时候,我的头发会像你一样长嘞。”

“你喜欢长发?”

“倒不具体,只是活着的话就什么都想去试试。”

“可会有不好的事情。”

“比如?”

“犯罪,也许你会坐牢。”

“再坏能坏到哪去呢,所有人的结局不都一样吗。我可算不上什么好人哟。”

说罢我捏着那缕头发细细嗅了一口,想装成变态的样子吓吓她。

“小妹妹...”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好人吗?”

“欸?”

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我看不清是否有光反射,落下的帷幕遮住半边脸,荷尔蒙勾人蠢蠢欲动。不过老实讲我却不在乎,我爱她,爱屋及乌。除非哪天我不爱你了,可爱本就是一瞬间的永恒,不过这瞬间有多大,便由相爱的两者定义了。还是等到末日真正来临再说吧。

“我不在乎。”

她的眼睛一下亮起来,这不是反射,绝对不是。

“你是好你是坏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爱你。”

瑶愣过几秒继续漫不经心擦着药,嘟起嘴巴:

“这话听上去像喝醉酒。”

“人对于每个人的态度可不一样,对自己爱的东西有着无限包容是什么大错吗。我本来就是垃圾,也就没什么底线原则可言。街上往来的行人都是些没有性命之忧的东西,等到真有性命之虞那天,那些所谓的原则底线道德,会去哪谁知道呢。”

或许我一口气说了太多,但也并不在乎她是否听懂。亘久沉默中,手上不停摆弄着棉签,直到药与少女的裸足已分不出颜色—或者说整个脚都已经被涂上碘伏,她才缓缓开口。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明明当初我那么讨厌你。”

“理由原因什么的,我不去想,毕竟这件事确实发生了不是吗,活着本身就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你对我来说也很奇妙。像,像他妈做梦一样。”

“梦?”

“像,像无数个彩色泡泡般的梦,我得以荣升这王座全都赖你,是你成全了我。‘这王国的土地我看不清边际,但你仍是这王国的领主’当我,当我在你体内的时候,当你抱紧我,我听得见我们的心跳,我听得见。它真的好脆弱,我看见了,甚至摸得见,像是某种脆塑料做的稍一用力便会碎上一地。当我感受着你的体温,我心里在想,这是我的女孩儿,这是,是我的王后,茫茫大雾兀的被斩出一条道路来,鬼怪在迷雾里嘶吼着,而你同灯塔般引领着我,披荆斩棘。即使前方仍雾蒙蒙一片,可你牵着我的手。你紧张时掌心的细汗,你呐喊时肌肉的紧绷,我都能感受到。我是何其荣幸能被你揽入怀中,有时我瞥见镜子,或是水面,亦或一切能够反光的物品,眼前出现的却是你的影子。我知道,这是我的女孩儿,是我的王后。我已经不起任何希望,所以假终章已至,书页散去的同时也请让我死去。”

眼前这个沉默的人,这个正思索的姑娘。这个胸没有那么大,腿也没有那么长,又总是爱哭还矮我半个头的家伙。

亲爱的,凝望你的脸,却为何总令我悲伤呢。你面容的瑰丽,便是泪水也要夺眶而窥几分是吗。

“你说这些都太重了。”

默默然,她又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边。她的脸从未如此清晰。

“但是亲爱的,至死方休。”

拂去眼泪,被她抱紧的瞬间,心跳啊,这是,心,跳,啊。

“说我是爱哭鬼,怎么有人做爱也哭,拥抱也哭呢。”

纠缠间踢到了古旧的开关,房间回归漆黑一片,药水被打翻,滚落在地上,没人在乎。

闭上眼,

你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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