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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因为夏侯家关系比较和谐的原因,也因为有性格温和的夫人在,金枝这个竞争者的离开并没有让她的兄弟们心生侥幸,反而分外难过。

显然,孩子们的世界还是要简单一些的。

玉马收回视线,他隐约感觉到了那个角落里似乎有人在,但是这种感觉并不明显,也就没多在意,否则的话他是不会继续和阿韧谈论接下来的这个问题的。

他看着眼前看似低眉顺目,其实满脑袋倔意的少年,沉声说:“你必须留在这里,看着失去她的府邸里会怎么样变化,听得到她死亡的消息以后周围人会说些什么。对着再也没有她存在的府邸和房间,每天都被回忆和心痛折磨,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也是你理应得到的最好的惩罚。”顿了顿,他继续说,“我要你用这种方式,永远悼念我的妹妹。”

阿韧的心里沉得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连一丝浪花边边都翻不起来,他深深地低下头:“阿韧谨记。”

拐角处,画亭用力攥着姐姐的助理,他的眸子湿了,还咬着嘴唇,努力在压抑自己的声音。

阿韧抬起头,他的眼眶红了一些,“其实……”他有些犹豫,“我姐姐也没了。”

夏侯玉马愣住了,阿韧继续说道:“在回来的时候,为了保护我没的。”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玉马沉吟了半分钟,还是问道:“尸体呢?带回来了没?”

阿韧点了点头,他搓了把脸,试图掩盖住红红的眼眶,“我把姐姐送去分解炉了,她被咬了,尸体不适合留下来。”

玉马点了点头,被咬了确实不能留下。他伸出手想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抚他,在快要触碰到时候,他的手突然顿住了,“金枝呢?你把金枝的尸体也送去分解炉了吗?”

蹲在拐角后面的画亭闻言猛地抬起头,他认真竖起耳朵,流泪的眼睛眨巴眨巴,像一头奶呼呼,会魔法的小黑狼。

阿韧变得十分窘迫,他羞愧地看着眼里含着一丝丝期冀的玉马,他正在期待自己妹妹的遗体最起码可以安排在祖国内,哪怕是分解炉里也好,总好过流落在外。

“大小姐……当时沉进海里了,跟着邮轮一起,我没有留下她的尸体。”他垂下眼睑,语气重重的,身侧的手跟着心在颤抖,“我弄丢了她。”

他没有解释更多,也没有说对不起,现在多说一句自己都像极了在狡辩。

其实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容阿韧带上金枝的遗体,他安慰过自己,或许对于大小姐来说安眠在大海里,有海鸥和鱼群陪伴是个不错的结局,她不止一次和自己埋怨家主课程和金融课程有多辛苦,想要变成窗外自由自在的风。每天的课程结束后她总是很疲惫,黑眼圈好重,看得他心疼,却又没有帮助她的好办法,只能更卖力地锻炼自己的身体。

他也没有告诉玉马,金枝向往的是无拘无束的恣意生活,她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并不喜欢被禁锢在家里上那些无聊的课,也不喜欢每天和一帮无聊且没有情趣的商人打交道,所以才总拉着自己到处跑,把大学选在外国也有这个原因,夏侯家的大小姐抵触自己的事情事事被旁人干涉,被管辖,她并不喜欢做黑色铁笼里的燕雀。

但是这份对自由的向往害死了她,不过阿韧觉得即使再来一次金枝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她并不后悔,坠落的时候嘴角含着微笑,像一只洁白的海鸟。

自由,是一向都很乖顺的玉马理解不了的。

他没有把她带回来,有一份偷偷藏住的私心在,他希望他的大小姐来世能够变成海鸟,或者变成四处游晃的轻风,再也不用被俗世的琐碎囚绊,也不会被任何有心之人迫害,如果没有被泥土禁锢,她或许会得到永远的自由,那是她所向往的东西。

变成能源也太累,他的大小姐适合自由自在的,这是他仅仅能给她的东西了,但是他不能告诉玉马实话。

他还有一份小小的期冀,虽然这有些歹毒,而且非常对不起养他长大的夏侯一家,要是没有回归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或许来世自己真的可以配上她。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但是爱让他控制不了自己。

哪怕是遗体,他也绝对不希望她回来。

“你这个混蛋!”

玉马再也遏制不住自己心中喷涌而出的愤怒,他一拳砸向阿韧,少年没有还手,就任由他压着自己打,但是在攥起第二拳时,玉马却停住了。

他揪着他的衣服领子,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落在阿韧脸颊上,他的脸颊湿了一大片。阿韧很难受,也觉得有一些恍惚,自从成年之后全家上下都再没见过大少爷哭,原来夏侯家的男人并不是铁血无情的,也会因为这种凡尘的情绪而难过?

他一直以为在这个家里只有金枝一个人是活泼的,体内流着最和蔼也最干净的血,原来自己误会了。他要离开,也有一个原因是觉得没有了金枝的夏侯家不值得自己再停留下去,现在看着玉马消沉又憔悴的模样,他突然犹豫了。

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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