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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被残疾的手指逐渐刺痛,那些金属指节像一把把匕首,一根一根,一刀一刀,缓慢却不停歇地插|进他的心脏里,让他的呼吸变得衰微,变得短促而困竭,像一条缺水的鱼,像徒步行走在沙漠里,快要干涸的旅人。

爸爸是因为他才死的,是他的任性害死了那个本来很健康的人,还有新交的这些伙伴,他一路上一直在闯祸,因为身体太弱,一直在拖累他们……奥希攥紧了手,他垂下向来自诩高贵的头颅,金属指节在钢琴黑色的盖子上显得格格不入,就像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东西都格格不入的自己一样。

金灿灿的睫毛遮覆住了一半眼睛,仿佛坠落至人间的天使,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华丽且纯粹的金色光泽,天使蒙尘,因为祂在哀叹世人。

他一路走来,无数次,差点害死了他们。他的手越攥越紧,紧到,伤口开始发疼,(我凭什么,凭什么能够被他们帮助?)

泉水般的眼泪从眼里涌出来,叭嗒叭嗒不停掉在裤子上,洇出圆圆的一片湿地,这块湿地像沼泽般拖着他的情绪不停地下陷,“我凭什么?这样烂的我,为什么没有被你们这些人嫌弃呢?”

一只手搭在他不停颤抖的肩膀上,少年的肩膀单薄孱弱,像因为受伤了而不停振动的半边蝴蝶翅膀。“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烂的人。”阿韧稳和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来,奥希惊讶地狠抖了一下身子,他慢慢回过头,湿漉漉的眸子像躺在清澈河床里的两粒宝石。

他眨了眨眼,不明白阿韧为什么这么说。

“拖沓,自私,笨手笨脚……这些缺点我也有,肖蕊也有,刺猬也有,每个活在世界上的人都有,但你知道好人和坏人的区别是什么吗?”

他抽了一张纸,蹲下身替奥希擦拭眼泪,曾经大小姐和大少爷哭泣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这么做过。

奥希像个大孩子一般,边掉眼泪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阿韧放柔了手上的动作,也放柔了声音,“好人就像天使,每天都在自省,遇到问题会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会觉得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多拖累了其他人,因此在不停地努力改变自己。而坏人在相同的情况下会首先怀疑身边的人,觉得一定是那些愚钝如猪的家伙拖累了英明的自己,实际上大家都看得出来,说这种话的往往才是那个自负的蠢材。”

奥希噗嗤一声笑了,阿韧的说法太有趣。红发的少年用那双如深潭般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安尼斯,你难道想做坏人吗?”

奥希用力地摇了摇头,即使自己再差劲,他也不想违背心和一直关注他的神明,“当然要做个好人!”

阿韧的脸上绽放出柔和的笑容,他摸了摸奥希的脑袋,“有这种想法就很好,我最怕身边的人自甘堕落或者停滞不前,你看起来是愿意改变的,并且态度还很积极。”

他站起身,逆着光,红发烈烈,窗外云朵变换漂浮,奥希突然看清了阿韧的脸,他笑得像一轮不灼人但是却能持续温暖周遭的太阳,“我再说一次,欢迎你加入,安尼斯。”

沐浴露的清淡香味顺着他伸出来的指尖传来,让还没洗澡,仍旧裹着一身腥臭味的奥希向往不已,他正要把手搭上去,突然啪一下,从二楼蹦下来的刺猬攥住了阿韧那只手,奥希眼里瞬间翻涌起一大片失落的乌云。

刺猬笑嘻嘻地看着他,脸上顶着如同八月艳阳般开朗到灼人的笑容,“你们说什么呢?”

阿韧的嘴角抽了抽,(这个莽鬼!)

奥希快速藏起眼里的情绪,面前两个人身上扑面覆来的干净沐浴露味让他心里面有些自卑,他藏了藏自己沾着血污的袖口,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刺猬一把掐住他的脸,用力晃了晃,“别在这儿装木桩子了,楼上的水温挺舒服的,快去把你这身味给洗了。”

掐得奥希脸颊发红,刺猬松开手,奥希愣愣地点了点头,起身向楼上去了。他的头上好像漂浮着一朵乌云,压得脑袋抬不起来,金灿灿的头发都好像暗淡了。已经洗完澡的肖蕊正好走下来,她笑着和奥希打招呼,少年却完全没理她,反而躲远了一些,好像肖蕊身上有刺似的,之后兀自拾阶上了楼。

肖蕊疑惑地盯了他半秒,之后就没再注意奥希,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伙伴们商量,“我在想趁着现在条件宽裕,帮老奶奶查一下她的身体。”

刺猬疑惑地走过来,他抬头看着台阶上的肖蕊,“那老婆婆的身体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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