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千秋_分节阅读_第39节(2 / 2)

  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

  孟绪当真认真忖想起来。

  想着想着,却是不禁也笑了,笑声像摇响了玉质的铃子,清越婉转,勾人入听。

  “谁成想,要是今夜陛下放任妾不管,妾都不知要怎么回来才好。湿淋淋走在路上,别人恐怕以为妾是爬出来索命的水鬼罢?”

  萧无谏一时不懂她如何还能笑得出来,嗤弄的言辞在喉中滚过一遭,末了,却尽化作低哑的一声。

  他更为清晰地表述了一遍。

  而后,似有轻长的一息喟叹,帝王缓缓凝目,嗓音低切:“朕与卿卿之间,不是从来都是如此——相报?”

  孟绪长睫垂蜷,腮笑盈盈。

  其后的一程,帝王果真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抱着个浑身带水的人,竟也一歇都不歇。从完园到蓬山宫,这路不算短,可他从没把她放下。

  连孟绪都有点佩服他了。

  除了多愁多病的母亲,孟家人的体格都不错。若他并非大梁的君王,在体魄这点上,倒是勉强够得着入赘孟家的门槛。

  阿兄从前就说过的,将来谁要是想娶他妹妹,那得先和他过过招,刀剑斧钺十八般武器,至少得有一种能将他打趴下,这关才算是过了。

  他想要一个能保护自己妹妹的妹婿,后来知道她许给了裴家,还对裴照极为不满意……

  游神之间,月下阁的门楣近在眼前。

  萧无谏却仍旧未停,直到将人稳稳放在了内间进门的那张罗汉床上。

  宫人们起先见孟绪是被陛下抱回来的,无不喜出望外地簇拥过来,一个个和捡了金子似的。

  主子能得陛下如此优隆相待,他们做下人的面上也有光。

  吉庆话还没说上两句,却是瞧清了自家主子那鬓发湿糊的形容,瞬时顾不上乐了,纷纷哑口结舌,吓得不轻。

  孟绪解下氅衣,信手丢开在一边。

  簌簌赶忙拿了条几尺宽的干巾来,裹粽子似的把她裹起来擦干。顾不得君王在前,发酸的眼睛险些没忍住,直要眨下几颗泪疙瘩,颤声问:“主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簌簌是一早就被隋安赶回来备水备茶的,可隋安公公也没告诉她会是这么个情形。

  他分明只说,主子是同陛下在一处游湖,教她先备水备茶,等他们回来用得上。

  簌簌双眼通红,像只兔子,琼钟也没好到哪里去,匆匆忙忙去灶上煮了姜汤过来,筠停和小禄子则把月下阁的宫人们聚在一处,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勒令谁也不准把主子今天落了水的事情说出去。

  就在众人都慌手忙脚的紧张气氛中,那身微透的金绣玄衣,却是默然无声,悄自离去。

  按理说帝王起驾,该是太监高声唱礼、众人山呼拜送,可今夜,不等宫人发出什么声响,就已经被萧无谏抬手制止。

  仿佛是,不欲惊动什么。

  于是,直等孟绪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筋脉都重新舒活了,才得知帝王已经离开的消息。

  “就这么走了?”

  还说不会把她丢下,分明连夜就丢下了。

  簌簌生了个炭盆,给她烘头发,一边用篦子细细为人梳理着:“奴婢也不知道,陛下没交代什么。倒是主子,求主子快同奴婢说说吧,今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怎么就下了水去,可吓坏奴婢了。”

  孟绪笑她胆小:“下个水罢了,我的水性你还不清楚?”

  今夜簌簌不在湖上,自没亲眼见着那令人不敢呼吸的场面,可这样的事她也是经历过的,微嗔道:“主子还说呢,忘了是哪一年了,主子与崇阳伯府的苏娘子一道泅水,两个人在水下比闭气,好久不见上来,可把奴婢们急死了。”

  说着,簌簌却忽然注意到妆台上那拆下来的几根花钗。来回数了两遍,讶然:“怎么少了一支?”

  宫宴之前,孟绪还是五品嫔位,需着五等翟衣,相应的,簪戴的花钗也是五支,与博鬓上的宝钿数目对应。

  孟绪闲闲一瞥,口吻显得不大在意:“大约是掉水里了。”

  “掉水里了?”簌簌一惊。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关系:“还好今夜主子晋了位,头面也要换新的样式了,左右这翟衣也穿不成了,也要做新的。”

  “嗯,不会再戴了。”

  孟绪笑着,极为漫不经心地捡起一支钗子拿在手中,轻轻掂着斤两。

  这花钗与陛下的那枚玉佩,确然差不多重。

  *

  太极殿中,萧无谏批完了折子,让人给肃王安排了临时的寝宫,又拟写了一份鸿胪寺负责接见自梧使者的名单。

  具体安排当等自梧的文书送过来后再议,不过初步的人选,他心中早已有数。

  做完这些,萧无谏起身,欲寻两本有关西南乌蛮的卷宗典籍来看。

  太极殿这前殿之中所用的隔断是两只魁梧的书架。两侧各放一只,中间可容人过,两侧加起来足有百八十个格子,藏书过千。

  帝王孤立在巍高的架子前许久,不知为何却始终滞身不动,灯下颀长的影子也暗生了两分茕茕的况味。

  隋安见此从后头过来,关心道:“陛下要寻什么书,奴才帮着找找?”

  待他走近了,才惊觉陛下哪里是在找书,分明手中捻着枚玉佩,正一边摩挲,一边低眉注目。

  那玉佩,正是意容华捞上来的那枚。

  既然陛下是在想着意容华,隋安便没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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