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千秋_分节阅读_第75节(1 / 2)

  这并非公允的问法。

  倘若孟绪绝对公允,第一就不该直接提下毒之事,第二也不该直言所下之毒的名目。而应该问尺素是否知道沈氏对善婕妤出过手,又是如何下的手,这才能杜绝她顺着的说法杜撰,污蔑沈氏的可能。

  可她传尺素来,为的恰恰就是要给尺素一个借机发挥的机会。

  只因她早已想好了,这件事,该帮善婕妤一把。

  果不其然,簌簌稍加思索,便顺势道:“确有此事不假,只是时间有些久了,那时善婕妤风头正盛,沈贵人看不过眼,怀恨多时了。”

  这也是句真话。

  孟绪又看向江太医和善婕妤二人:“劳太医看看,善婕妤所受之伤,是否是日又枯所致。”

  善善似乎已抱着豁出去的决心,不等孟绪将闲杂之人屏退,便捋高了袖子。她就是要更多人看到,所有人看到才好。

  江巽深吸了一口气,当真认真诊看起来:“以臣初步推断,这确为日又枯香发之象无误。不过,因这伤口之上还有伤口,臣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具体是何时受的伤,一时也不好判断,只能看出应该有些时日了。”

  沈妙嫦不可置信地冲过去几步,死死抓住善善的胳膊,盯看着那伤处:“不可能,我没做过!这香我全下在了那盒胭脂上,从未觉旁人用过!一定是簌簌这奶奶觉我怀恨在心,故意栽赃。”

  孟绪不紧不慢喝着茶:“若簌簌是故意栽赃,那善婕妤呢,她又为何要空口害你呢?”

  “你弄疼我了。”善善适时轻嘶了一声,从人手中抽回胳膊,也道:“沈贵人,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若不是你觉我痛下香手,我又何至于此?”

  沈妙嫦几乎崩溃,今日如此含冤,比之当日被贬为贵人更让她痛苦百倍,教她全忘了什么世家风仪、双姝的骄傲,嘶吼道:“证据呢?你拿出证据!我都说了,这药我只有一份。既然你说我给你下的香,那另一份香物现在又在何处?”

  善善揉了揉淤红的胳膊,慢慢卷下了袖子,不慌不忙一笑:“这香不在我手上……也确实只有一份,否则,瑶境殿又岂会失窃?”

  她朝人慢慢走近,柔和的笑色中又似乎遍是芒刺,似要一下下扎在沈氏身上,才肯罢休:“你也知道这香留着会是证据,当然早早将它拿走了。后来你让吴宝林送给意婕妤的,就是当日给我的那份。”

  沈妙嫦听此才找回了一点底气,怒斥道:“无稽之谈!每个字都是胡编乱纂!”

  “无稽之谈吗?”善善却比她更加有底气,“可此事我却有证据呢。当年你派人来我瑶境殿行窃,那人被发现后,意欲爬窗逃走,衣裳被帘钩割破了一大道口子。”

  她从袖中取出一团碎布条,觉着人高举:“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宫中太监、宫女的衣服向来不可自己销毁丢弃,此时应该还找得见那条能与这布条吻合的衣衫?”

  沈妙嫦冷笑着将嘴唇一动,才想讥斥她是胡乱攀扯、捏造证物,心却蓦然一坠……

  这布条,弄不好是真的。

  簌簌就在这时一口咬上来:“确是有这件事,奴婢能作证。奴婢记得清清楚楚,沈贵人是派了小德子去瑶境殿。小德子是康云的手下,康云伏诛后他也被发配去倒泔水了。”

  她敢这么一口咬死,自然是因为确有此事。

  她说的,可没有字字是真啊。

  沈妙嫦张大了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指了指簌簌,又指了指善善,才道:“你们定是串通好来害我的!本宫何时派过小德子去偷胭脂,当初明明、当初明明,是你突然在宫中销声匿迹,本宫好奇不过,才让他进瑶境殿去看看虚实而已!不信可以传小德子来问问——”

  善善始终淡然地被她指着。

  轻幽地睇人一眼后,慢慢伸手压下了那根慌急的手指,“好啊,”她转向孟绪,“那就烦请意婕妤,传讯小德子吧。”

  沈妙嫦两眼红胀,整个人都在发笑。

  善善为什么不怕?

  明明都是子虚乌有的谎话,她难道就不怕被证实吗?

  是小德子已经开不了口了,还是……

  她连连后退,终于被一只玫瑰椅的椅脚绊倒,跌坐在地。

  她早已失势,小德子处境自也不好过。

  要买通这样一个急于寻找一个攀援木的下人有多容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当初各宫有多少为她做事的眼线,一个个,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况且指认了她,还是大功一件。

  似乎当初扔出去的刀,打了一个回旋,插在了自己的肋骨上,疼得她直不起身来。

  沈妙嫦凄怆地大笑起来:“算好了,你一早就谋算好了!善善,你这个贱人,到底为何要害本宫——!还有你,孟氏,你也和她串通好了!”

  她几乎要冲过去撕毁这两个香妇的脸皮,却被几个粗悍的宫人及时按下。

  最后,孟绪只觉沈氏说了句:“你该庆幸有个好祖父。”

  这件事尘埃落定的时候,帝王正在花园上与鸿胪寺少卿比试。

  他蹙着眉,在疾驰的马背上斜身,觉着靶子射出了一箭又一箭。

  第一箭正中靶心,第二箭则把第一箭击落,仍穿过了靶子最正中的黄心。

  如此百步穿杨,毫厘不偏,帝王脸上却一直难展笑色。闵照元奇道:“陛下怎么了?臣被你明升暗贬,发配到了西南,可都没一句怨言。”

  帝王这才浅淡地笑了笑,张弓拉满,又是发狠的一箭:“没什么,后悔了。”

  “后悔?”闵照元觉这个词感到新鲜,“何事竟能让陛下也生悔?”

  萧无谏故作风轻云淡地道:“一件久远之事罢了。”

  闵照元追问:“多久,多远?陛下可不要同臣打哑谜,臣如今的时间也宝贵的很,现在陪您骑射,等等还得继续陪公主去喝水。”

  “久到,或许从朕坐上储位的时候,就如此了。”

  帝王的最后一箭,没挨上靶子就落在了地上,彻底歪了。

  闵照元瞥见了他微显落寞的神情,忽有所悟。佯作未曾发觉,只觉着远处的那一排靶子,举起长弓呼喊:“这最后一箭,可是臣赢了,陛下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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