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1 / 2)

先前雇来的账房,现下每日都拿出一段时间教这些伙计们识字,郑杏花也在认真跟着学。

另外,邱川和邱瑶是要跟着去盛京的。

两兄妹在城内无甚牵挂,只在走前提着香烛纸钱和亲手做的饭菜,去娘亲坟前磕了个头,又对着招财和小虎依依不舍了好一阵。

回头再看家中。

放眼望去都是旧物,几乎没什么需要带走的,收拾来收拾去,也只有两身秦夏的衣裳。

带着也只是为了路上有得换,去了京城,定是要重新置办。

后院的母鸡绑了翅膀送给了对门韦家,家里的钥匙多打了一把搁在方蓉那里。

“院子里的狸奴都在其中住惯了,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往后还要辛苦干娘每日去站一站,给它们添点食水,要是有人家乐意来聘,能带走也是好的。”

方蓉攥着钥匙,心里头五味杂陈。

“我既觉得你们去了盛京,是好事,是去挣好前程了,又觉得往后不像现在,走几步路就能见上面,总归怪寂寞。我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只盼着你们莫忘了我这个当干娘的,得了空,便回来住上一日两日,能多见一面,我就知足。你们的院子不用愁,我隔三差五就去打扫,灶火也要定期烧一烧。”

秦夏劝她道:“干娘说得哪里话,豆子刚成了亲,往后和夫郎一起孝敬您,您的福气还长久着。什么时候您抱孙子了,要紧给我们递信儿,我这个做大伯的,总得表示表示不是?”

木已成舟,方蓉也知多说无益。

她只当九哥儿家里显赫,容不下自家哥儿远嫁,秦夏又是有能耐的,故而要为此去盛京立家业。

反正秦夏是个汉子,也不是进京倒插门的,横竖吃不了亏。

“好,你们既这么说了,那到时有了喜信儿,定要让你们知道的。”

说起儿子和儿夫郎,方蓉脸上顿时挂上笑模样。

这天晚间,小两口留在柳家用饭。

秦夏张罗了一桌好菜,聚在一起,吃得热闹。

虞九阙和孟哥儿说了好些话,送了对方一支簪、一支钗、两块绸帕子,算是全了作为妯娌的礼数。

只是孟哥儿并不得知,他面前这位妯娌哥儿,是何等的大人物。

十几天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眼看食肆、酒坊和品饴坊的三处生意都安排妥当,回京的马车也整装待发。

一个春风微凉的清晨,秦夏和虞九阙给秦家的大门落了锁,抱起大福,作别一干前来送行的亲友,正式踏上前往盛京的路途。

虞九阙来时骑马, 回去时为了秦夏,改乘马车。

他们这一路也未亮明身份,因而不住官驿, 只住寻常客栈。

由于带着邱川和邱瑶两个仆从, 和几个厂卫扮作的护卫, 倒像是一对家境不错的普通夫夫北行探亲。

对此秦夏其实是有疑虑的。

他总觉得皇上不会那么好心, 乐意给虞九阙放半个多月的假期, 只为让他回齐南县和自己团聚,再一道返京。

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回,虞九阙都没正面回答。

秦夏略有猜测, 自此按下不表。

马车内。

因空间宽敞, 两人的长腿也不至于无处安放, 是以坐得舒适。从齐南县往盛京的一路上没有什么穷乡僻壤, 故而也不算太过颠簸。

再看座位上铺着的软垫,香炉里燃着的熏香,一水儿十足十的富贵做派。

秦夏兜里有钱不假,但却是第一次这么“享受”。

当然,相较于其它, 眼下他最享受的,无疑是夫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一件事。

虞九阙也同样。

这会儿堂堂当朝督公正倚着车厢斜坐,背靠着秦夏, 面前是一封刚拆开的信件, 他垂眸阅过, 看得专注而仔细。

如果不是嘴巴一直在动,吃着秦夏投喂的烤鱼干的话, 这副模样倒有些像在司礼监当差的时候了。

鱼干是小银鱼做的,洗干净后刷油, 撒上葱蒜,倒上一丁点酒,佐以盐、糖、花椒、胡椒、酱油等腌上一个时辰,好了后平铺在平底的铁锅上,烧小火,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慢慢地烤。

烤到鱼干滴油卷曲,溢出香味,一抖就哗啦啦响的时候,就是好了。

转凉后吃起来更加酥脆,咸中带甜,还有嚼劲儿,很适合当成打发时间的零嘴儿,且这个天气,吃回盛京也不会坏。

“还要么?”

秦夏像叼棒棒糖一样叼着一根偏长的鱼干,见虞九阙手里的吃完了,又问他道。

虞九阙本想说不吃了,因为吃多了就要喝水,喝水多了便要如厕,赶路途中总归不方便。

奈何鱼干的味道实在是好,他犹豫一下,仰头竖起一根手指,“再吃一根。”

秦夏笑着挑了个大的,放在他手中的油纸上。

虞九阙重新折起油纸,一口咬掉鱼干的尾巴,满足地嚼起来。

因要走远路,又是自己亲自“赶”,秦夏走之前着实张罗了不少“路菜”。

咸甜酸辣,各样都备了些,不过路菜味道再好,作为厨子,他更乐意多吃些新鲜现做的,因而从家里打包带去盛京的调料,也都专门分了一口箱子。

有时赶不及进城寻客栈用饭,虞九阙就差护卫寻个干净地方堆个简单的石头灶,供给秦夏用。

今天也不例外。

车厢外能听到马儿的响鼻声,赶车的是丁鹏,为了伪装身份,照旧穿着那套在秦家当小厮的衣裳。

隔着车帘,他同二人道:“老爷,主夫,时辰不早了,等到下一处县城,怕是天都快黑了,咱们可要寻个地方暂歇?”

虞九阙自然说好。

车停在路旁临着水源的林子中,丁鹏牵走了两辆马车的马儿去饮水。

从后车下来的邱川和邱瑶,顺道把同车的大福也抱下来放风。

越往北暖得越晚,这个时节,地上的草乍看还是枯黄的。

大福奔着水里冲,一个护卫眼疾手快地把它拦住,大福气得扇了人家一脸鹅毛。

秦夏和虞九阙刚离开马车,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我看着水势不急,它想下水就让它下吧。”秦夏如此说到。

两个人对大福完全是溺爱型养育,护卫见状只得由着大福去,又在旁边紧张兮兮地盯着,生怕这只大鹅跑丢了,督公要降罪。

没过一会儿,石头灶堆好了。

负责此事的护卫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引了火,把烟吹散,锅就架了上去。

“外面冷,不去车上等着?”

秦夏指挥着邱川和邱瑶在箱子里找食材,不经意间看见虞九阙正在一旁,时不时笑吟吟地看看自己,再看看水里的大鹅。

“盛京比这更冷,回去几个月,我都习惯了,而且现下我身子好了,不似从前一吹就倒。”

他一番说罢,手却被秦夏攥了一把,后者道:“说是好了,不还是摸着冰凉。”

相公的掌心确实比自己的暖和多了,虞九阙有些心虚地往回抽手。

秦夏哪里肯松,硬是拉着他回车前,又加了一件披风,一只手炉。

披风的领口滚着一圈狐毛,和小哥儿的眉眼两厢映衬,看得秦夏心里发痒。

“你好生等着,我给你做饭去。”

他丢下一句话,这才舍得离开。

虞九阙揣着手炉,身心皆是暖融融。

“大掌柜,腊肠和米,还有菜干都拿来了。”

几步开外,邱川抱了满怀的东西走过来,从这些吃食就能看得出,第二辆马车上的行李箱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就算半路遇上打劫的,劫走的最值钱的东西,恐怕会是那一挂腊肠。

实际上对于秦夏来说,他亲手灌的腊肠确实给再多钱也不换。

“今天咱们吃煲仔饭。”

当事人挽起棉袍的袖子,大手一挥宣布道。

有秦夏在,哪怕在荒郊野岭,他也会想方设法令身边的人吃到一顿热乎又美味的饱饭。

这是他当学厨的初衷,也是此后多年一直在践行的信念。

酸甜苦辣咸,民以食为天。

“吃”这个字,古往今来,从来都是离幸福最近的。

生米淘洗干净,和菜干一样,在水中泡上两刻钟。

泡米的时候,秦夏洗了洗手,支开小桌板切腊肠。

他用的菜刀是虞九阙当初托梁天齐送来的那一把,精钢的材质,时常打磨,刀刃雪亮。

三下五除二地将腊肠切片,里面的肥肉晶莹如脂,望之透光。

“这香肠为何闻着有酒味儿?”

虞九阙穿着全场最厚实的衣服,挪到了秦夏身边。

秦夏将腊肠抹进盘中,同他解释。

“这种是南地的腊肠,和咱们北方的香肠不一样,是甜口的,拌肉馅的时候加了白酒,所以有酒香。”

虞九阙乖乖听着。

切完香肠,秦夏又切小葱。

亏他出门在外还记得带葱姜蒜,谁看了不说一句牛。

拜其所赐,三天下来,除了丁鹏以外的两个护卫,已然觉得自己以前啃的凉干粮难以下咽,鹅都不吃。

准备好香肠,秦夏的手上油乎乎的,不得不起身去水边洗手。

虞九阙解开腰间几个荷包当中的一个,摸出一枚香香的肥珠子给他。

秦夏接过来,打出一手泡沫,洗干净后见肥珠子还剩一点,只觉得不能浪费,顺便帮夫郎也洗了个手。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