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镜面与月色（2 / 2）

“结果就是一旦不小心，以他们的力量无法抵御裂隙之地的冲击，所以他们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自我编织的牢笼里，欺骗自己裂隙从来没存在过。恐惧会潜藏于他们的意志中伴随他们一生。”

赵婉晴顿了口气，反问：“周耀，你认为他们守护了现实人类世界吗？”

周耀苦笑：“他们甚至没有守护好现实世界中的自己。”

夕阳落到了山底，月亮终于爬上树梢。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好一会，周耀才开口说话。

“所以你带我过来是为了介绍裂隙之地的基本格局吗？那我确实要感谢你。”周耀一脸严肃。

“某种意义上，你只是普通人，你不是那些猎人的后代或是意志的继承者，自然也没有那种拘束感。”赵婉晴转移了话题。

她在周耀身旁坐下，继续柔声说：“我只是想让你认识到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而且我能感受到，你的精神力极为不同。”

赵婉晴一把握住周耀的手，随即强烈的精神力开始流动起来。

裂隙之地，一只火红的蝴蝶从赵婉晴的本体核心中钻了出来，它就像刚破茧的新生命一般，努力张开起翅膀，扇动起一阵阵强烈的精神力量，飞向周耀的本体核心。

那蝴蝶播撒出一阵阵迷幻而热烈的花粉，花粉似乎充盈着欲望的极乐，沾染一粒就可以得到巅峰的欢愉，而那欢愉感好像能点燃沉寂而无趣的裂隙之地，将枯燥而乏味至极的裂隙世界沾染上无限细节的色彩，让每一粒精神的种子在无穷尽的欢乐色调中都能寻到极乐所在。

现实中，赵婉晴在周耀的耳旁轻声低语，温热的水汽触动着周耀的耳垂，略带青草与花香的气息映衬下，一股压抑而躁动的在周耀心中情绪升腾而起。

周耀似乎陷入其中，似乎开始尽情享受极度的欢愉和热烈的情意。

但是此时又是一股莫名的情绪突兀地袭来。

赵婉晴那俏丽而迷离的脸庞下，在那火焰般热烈的蝴蝶后，在极乐欢愉的背景中，是另一种沉沦已久的情绪。

和周耀梦中的情绪一般，是不可名状，是极乐的悲哀，是无限的匮乏。

周耀呆呆地望着她那火热的本体核心，以及赵婉晴绝美的脸庞中那双犹如镜子一般亮泽的眼睛，在她的眼中，倒映着的是一个完全不可名状的自己。

她沉醉于自己制造出的欢愉中，似乎那欢乐已经被永恒固定在她微翘的嘴角上。

微弱的月色陪着晚风撕开了宁静的湖面，闪烁着的倒影就像此时赵婉晴眼角水滴跳动的光芒。

而此刻，赵婉晴的本体核心犹如一只无助的小鸟蜷缩在裂隙的角落中。

周耀似乎看见了自己的那些记忆，一声声谩骂，嘲笑，不甘，屈辱被强迫式地重复着，然后被无限重复的自己一遍遍地享受这种单调的乐趣。

而现在自己像是一个统御者，威严的极乐高高在上，使用着裂隙生物贪婪的本能攫取着赵婉晴核心中的每一丝精神。

周耀终于品尝出了最后的底味，是近乎于终结的痛苦和悲伤。

这一切混杂在一起，终究让他迷失了。

“我到底是谁？”周耀用最低沉的声调发出了一声几乎不可捕捉的呐喊，他依旧盯着赵婉晴的眼睛，然后一颗泪滴缓缓落下。

赵婉晴先是一愣，紧接着松开了与周耀紧握的手，但在放开的那一瞬间，又突然紧紧握住，她的眼眸不再充满着诱惑，而是清澈透明。

那只热烈的火蝶回到她的核心内，此时的裂隙之地，犹如湖面的月光一般皎洁无暇，赵婉晴兴奋地拉起周耀，然后奔向靠着湖面的栅栏旁。

锃亮的湖面倒映着月光。

“周耀，我想要呐喊，可以吗？”赵婉晴不再显露出诱惑的神情，现在的她好像一位刚认识世界的孩童，发现路边一块美丽透亮的石头一般，那基底的痛苦和悲伤似乎被一扫而空，她毫不在意地露齿笑着，好像她就代表着欢乐本身。

赵婉晴尽量把身体前倾，贪婪地嗅着湖水的味道，她转头，还是向周耀寻求着什么。

“喊吧，再也不会有人阻拦你。”周耀已经开始放开了喉咙。

赵婉晴终于不再约束自己的声带，也不用在意自己的外在，她开始尽情呐喊。

“我到底是谁？”

声音穿透了湖面的平静，此时的如镜子般的湖面上，微风渐起，波纹逐渐碎了镜子，乱了永恒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