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指与入侵(2 / 2)

但他决定赌一把,就赌鸠会葬身于这密集的血刃当中,这既是出于对自己所擅长的战技的自信,也是出于无奈——不然的话,他也没什么更强的攻击手段了。

十数道血刃飞到鸠眼前,几乎覆盖了他的全部视野,涅利乌斯的攻击并非是乱砍一气,总归是资深杀手的撒手锏,其中暗藏诸多奥妙。

首先,这些血刃的节奏和密度就注定了鸠不可能靠翻滚躲开,无论他向哪个方向躲闪,在躲开第一道刀气之后,总会被第二下击中,而一旦受击势必影响接下来的动作,鸠整个人便会化作活靶子任人宰割。

其次,涅利乌斯还捏着最后的招式没有砍出,逆刺之上尚存鲜血,就算鸠奇迹般地从这阵血雨里逃脱,他也能马上进行追击。

最后,涅利乌斯还抓住了他的另一个痛处,鸠的位置横插在涅利乌斯与士兵之间,而如果血刃没有击中鸠,至少也能砍中他身后的士兵们,对于那些人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对鸠来说,这也的确是个麻烦。

面对着已经近在眼前的血刃,鸠的大脑开始飞速思考,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那几道与他相差十几公分的刀气都慢了下来。

能硬挡吗?绝对不能,刀气的破坏力他看在眼里,只要被打中就是非死即伤,即使顶着盔甲也不会好受。

躲开?前后左右都不现实,无论怎么躲都不可能逃出血刃的打击范围之外,更何况若是他躲了,身后的士兵怎么办?

鸠的思维飞快地否决了几个不现实的办法,然后,找出了唯一的可能。

就和任何一件难题解决方法一样,唯一可能的答案,往往是看起来最不可能的那个。

而鸠凭借着对自己身手的信任,以及对身后之人的信任,就敢于选择这样的一个答案。

正因如此,他才完成了破局。

这些思绪说起来复杂,但只不过是一瞬的事而已,比起思考,更像是直觉——当他下好决心时,时间还没有过去半秒。

首先是劈面而来的第一道刀气,鸠挥起长剑,就像劈开一根木柴那样轻松地将它劈碎,剑刃顺势在空中划了个圈,重重地砸向第二道刀气,强大的力道将血刃劈成一阵血雾。

涅利乌斯咬了咬牙:能接下两刀又如何,反正,你还是要死。

的确,如果接下来的这近得几乎叠在一起的几刀都砍在鸠身上的话,他一定会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鸠当然不想这么草率地丧命于此,他的反应比血刃的飞行速度还要快些,即使涅利乌斯已经认定他绝无可能在接下来的瞬间连续出手挡下所有攻击,甚至他自己也知道,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撞击金属的声音接连传出,回荡在空旷的峡谷之间,血刃与剑锋相交,就像是一把大刀反复砍向鸠的长剑一样,但也顶多是这样了,涅利乌斯所期待的血肉被切割的声音并未出现。

只见鸠的长剑横在身前,替他分别挡下了第三、第四刀,而接下来的三刀则劈在他的盔甲上,本该直接撕破铁甲,深入血肉的刀气,却只是在上面劈出几道血色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涅利乌斯没那么自信了,他又挥出几刀,寄希望于接下来的斩击能够命中,只要能打中,鸠就是必死无疑。

鸠算得很清楚,自打穿上这身盔甲之后,他就隐隐感受出它身上究竟哪里坚固,哪里薄弱,所以他最大化地利用了它的结构,把无法用剑挡下的刀气分配到盔甲上来抵挡。

就算是最坚固的部位也无法多次抵挡,所以每个位置只能用一次,这身来自葛瑞克手下骑士长的盔甲,左右臂甲各可以挡一刀,右胸可以挡一刀,而左胸上装备着的竞技盾可以额外多挨一次,这样算来,他可以用身体承受五道血刃,现在竞技盾已被砍成两半,左右臂甲都已开裂,接下来只有胸甲可以倚靠了。

要想接住不同角度的刀气,他就不得不像个傻子那样用身体去挡……鸠并不想那样窝囊,所以在面对接下来的血刃时,他只挡了其中的一刀,而剩下的两刀则擦着他的身体两侧飞向后方。

其中一刀刚刚飞过一半距离,便被寅云在半空中截下,这盾牌可不是白拿的,虽然为了给鸠提供单挑的环境他没有上场,但也不会袖手旁观到任涅利乌斯宰割自己人的程度。

而另一刀倒是直直地飞入人群,士兵们自知无力抵挡,要么躲闪要么逃窜,登时散出一片空地,凶险的血刃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只待哪个倒霉蛋用身体吃下它。

在众人之中,有一人没有躲避,正是涅斐丽,她面无表情,看准了向这边飞来的血刃,向前抢了一步,手起斧落,那血刃便溃成一团。她的动作比鸠还要迅猛。

这就是鸠的底气——他知道这两刀有人能接住,所以不必由他来阻挡,但根本没有半点喘息的时间,更多血刃又劈到了鸠的身前,而鸠居然毫不在意地转头向身后看去——一面大盾旋转着从鸠的后方斜着飞出,正好挡在他身前,涅利乌斯寄托厚望的那些血刃,大多就劈在盾牌上面,少数的漏网之鱼也被鸠眼疾手快地挨个劈散。盾牌正是寅云所抛,这是一面足有半人高的大盾,寅云为了把它扔出去也是废了老大力气,几乎就在那几道刀气砍出的瞬间,他就已经看准方向了——对于鸠的想法,他心知肚明。

涅利乌斯万分诧异,他们又没有交流过,怎么会配合得如此之默契?但他没什么时间多想,因为他的回合已经结束了,涅利乌斯所面对的敌人,可不是什么愿意在战斗里单方面吃亏的人。

忍耐许久的鸠脚下步伐快如闪电,眨眼间便闪到了涅利乌斯身前,纵使是跑得如此之快,他的身体重心保持在一条线上,所以当他出剑时,剑锋的力度没有丝毫减弱。

涅利乌斯举刀抵挡,只感到刀刃上面传来阵阵巨大的压力,鸠不会只出一剑,仿佛回敬刚才那阵血雨般,沉重的打击接二连三地袭来,涅利乌斯已经无力再做反抗,只能拼尽全力抵挡这些由上而来的攻击。

这时候如果鸠转变进攻方向的话,涅利乌斯一定会中招,但他偏不,像是带着某种恶趣味般只打一处,而且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强,涅利乌斯疲于抵挡,渐渐抵挡不住了。

随着犹如死刑宣判般沉重的一剑落下,血指左手所持的逆刺应声而断,涅利乌斯再也无法支撑,他的双臂瘫软下来,放任鸠的长剑劈入他的肩膀。

伤口处顿时飙起一阵血,但流血处不只是伤口,涅利乌斯全身都在流血,或者应该说,他的身体正在化作鲜血,他的四肢开始溃散,而在衣服之下,腥臭的血液像是喷泉那样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很快便不再有任何形体,就连那身黑袍都融入其中,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化作了一滩脏血。

鸠持剑留在原地,下意识地防范着身后,但后面没有攻击袭来,那滩血也不再有动静——涅利乌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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