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2 / 2)

悄悄控制不过量。

没有人知道,我常去小舅舅的工作室一个人坐着发呆。

进门正对宽敞大厅,一幅四尺对开的《厚德载物》的大

字书法挂在墙上,说是某位书法大家的作品,中式书桌上排列着文房四宝,宣纸铺开,两侧用镇纸压着。最不和谐的,是桌面上立着一瓶喝了一半的Lagavulin单一麦芽威士忌,他专用的格兰凯恩闻香杯放在一侧。

侧面靠近窗台的位置,是金丝楠茶台,茶宠小猪已经被养成浑身充满光泽,色泽均匀,对着阳台露出憨憨笑脸,一侧的白瓷小花瓶里,绿萝伸着长长的脖子,展现曼妙身姿,他常用的方形紫砂壶安静立在茶台上,仔细闻,有淡淡的红茶香味。屋子里大多是紫檀家具,博古架上放着他从各地收来的旧书,他最喜欢那对清代紫檀浮雕福寿纹方角柜靠在墙角,阳台上立着的,是我们跟他一起去海岛淘回来的天然枯木,形态各异,侧边是一条巨大的老船木,有规整的凹槽,和海水多年浸泡的痕迹。

满满一屋子,都是时光印记。

我明明什么都没想,却有眼泪掉下来。

我不曾直面失去,即便自己生病,也还未宣告失败,我仍在场上,但这一场失去真真切切,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小舅舅豁达的性格,自然潇潇洒洒沧海一声笑,来也来去也去,不过匆匆数十年,留恋不舍,只是剩下的人。

这失去带来悲伤,这悲伤里,如同此刻夕阳斜照进来的暖黄色的光,有某种我不熟悉的巨大力量,平静祥和。

坐着,坐着,悲伤散去,心里留下某种安宁,心境突然开阔,连生病这件事都忘记了。

世事烦扰,我们不常与朋友见,有时一年,有时十年,死去的离开其实也同样,不是不在,只是未见。当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也可以微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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