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曾作少年游(2 / 2)

说完不待白卿表态就转身挥手离去,消失在了斜阳里,不知是故作潇洒还是觉得过于异想天开。

风武当时离城继续出行,第二日终于到了一处村落之内,正要向前行进,抬眼就在一酒肆桌椅之上,看到那顶熟悉的斗笠巾帽。

四下一看,无数目光交织投射在端坐于一旁的清艳异客之上。见此情景,风武笑意盈盈,急忙上前轰走围观的人群,像个小厮一般,俯身细问那人喜好忌口,去招呼着店家服侍着这位远来的贵客。

风武回想起来,他和白卿就是从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开始携手游遍了北境的五州,耗费了整整三年时光,只是结果同样是出人意料的。

没有荡气回肠的故事,没有扣人心弦的经历,更没有什么侠义柔情,只剩下的是无尽的哀伤。

旅途开始总是难以忘怀的。二人最初同样仗剑而行,偏爱人迹稀少的景秀,赏玩风月,吟啸西风,逍遥自在。唯一不足的只有风武讲述的故事渐渐耗尽,无奈的他便开始胡编乱造,开始虽然可以蒙混过关,渐渐地就被白卿听出端倪,但却从未阻止。

不过只要他一旦编得不好,就会迎来一顿痛打,假如编得不错,白卿就姑且听之,甚至会为之一笑。

尽管风武时常为了想故事绞尽脑汁,更是经常性地厚颜无赖地躺地认打,白卿见他的无赖样儿,动手更是从不犹豫,未曾一次惯过他耍懒偷躲的心思,但是那时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时光,是他和白卿渐渐走近的重要日子。

直到他们离了偏远地域,开始进入俗世城镇之时,风武内心都是欢欣雀跃的。随着渐渐深入,二人心中的轻快荡然无存。

原来当时的天风国君是位昏庸享乐的君主,不理政事,荒废朝务,其从上一位残暴的国君手里接过尊位后,穷奢极欲,领着无数曾经担惊受怕的贵族权臣,开始了疯狂的享乐之途。致使本就维继艰难的国民生活飞速落入水深火热之中。

风武和白卿二人从偏僻的边域逐渐靠近繁华的州郡人聚之地,入眼的不是向荣的民众,不是富稳的景象,而是处处衰败,人人自危,街巷一片哀嚎之景,流民四散。

见此情景,二人从此没了玩乐之致。一路慢走慢察,随手施为,除恶济困,携手大致由北向南而行。然而所过之处尽是相似的荒乱心寒景象,每每见之,白卿总是心怀悲愤与怜悯,不忍袖手旁观,总是出手相帮,以至于早早就将二人随身资财散尽。

他们都明白这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然而该做就做,不违本心才是为人的要义。事总须要有人做,或早或晚,一直在等遇到的人。

没了物资的两人仍然一路走一路尽己所能地帮扶着所遇到的民众,一步一行地体会着平民的艰辛。同样的痛苦他们看了三年,同样的事他们也做了三年。

在此期间,风武与白卿,早就忘了出游的心思,他们逆着一批批步履蹒跚出城逃荒的人流,走尽村落,踏入城镇,游于街巷,亲眼找寻着一切祸乱的根源,只有背后黑黄的尘烟飘荡不绝。

三年里,他们从北境正中的阳州开始出游,向东没走几郡便身无分文,开始随遇而安,饮泉栖野,济困扶弱的苦旅。好在二人武艺傍身,可以经常在外打猎为食,捡拾野果裹腹。

可一旦进入人群聚集之地,他们也大多只能随贫苦的民众一样,经常空腹赶路,时常以苦菜粗粮充饥。二人先后游遍了阳州,蓬州,之后更是南下经过飞马州和雷州,最终才向西横插到达西北的龙云州。

途中,他们曾杀过恶吏和贪官,劫财施羹于城下,之后又成为搜捕通缉对象,亦不惧兵卫,肆意击退围剿的军士,放声高歌。风武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白卿一袭素衣展露的笑颜。

也曾和民众同甘苦,受过良苦民众的恩惠,承受了难言的感怀。和民众一同挖菜寻药,种理瓜果已是常态,更是曾在农家庭院里饮劣酒苦中作乐,谈笑人生。

也有许多新奇的事,白卿在游观时开始疏于练武,风武则是在磨练之后武艺有所精进。两人都曾经被大胆的女子明示爱慕,反应都是惊吓,缘由不一。

二人同游的三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有孤弱的稚童,有卖身的女子,死在荒野的老人,文弱的书生,狠厉的盗贼,卖子的母亲,高傲的士族……见过无数的人,看过众生的苦。

他们被人称赞着,被人感激着,被人谩骂着,被人偷诽着,但又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扶危济困,除恶扬善,慷慨解难,救养孩童,可惜终究力有浅薄,微不足道,难以改观。

流民依然不绝,盗贼不止,孩童依然被贱卖,权势依然欺压弱小,民生腐臭。

最后于龙云州境内游观之时,就连白卿与风武也心有疲惫。抬眼是疲苦的众生,环视是劳累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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